第19章 风雨骤兮,何处桃源(2)
第二节
太阳虽然升起了,但是乞活的活力却消失了不少。士兵们三三两两的躺倒在被匆匆修复了一番的羯胡营地之中,倒头就睡,在张定的喝骂,张庆的拳打脚踢,却依然不肯起来。如果这时有一股千余的羯胡骑兵进攻,那么他们很有可能重新演绎昨天晚上被他们击败的羯胡的故事。张定无奈之下,只能让那些跟随了他转战了不少时间的,已经适应了这种紧张夜战的老兵们暂时充当护卫,让这些士兵们暂时休息一下。直到中午时分,士卒们的肚子开始将他们唤醒。在一阵忙碌之后,一群人才开始慢悠悠的准备回渤海。
第二天的行军途中,齐单走到依然红着眼睛的张定的身边,带着几个面孔陌生的士子模样的人,“将军,附近的几个豪强派了的使者。”
“哦,来看我军的惨状吧。”这一战虽然开始zhan有偷袭之利,但是最终还是在正面战场上堂堂的对阵。以具有死志的不足万人,完全将万人以上的羯胡击败,乞活也付出了三千余的代价。每个人的身上都布满了伤口,千余重伤的人,现在只能等待着老天的安排。张定明白,这种胜利,乞活再也打不起一次了。
“他们是来劳军的。”齐单看着身后的几个士子,“他们是几个小的豪强,虽然立寨自守,但势力不强,不如大的豪强可以筑坞堡独身而立。如今听到我军大胜,因此就来劳军。”
原来是墙头草,张定心中嘿嘿一笑。不过现在可不是嫌三嫌四的时候。当即就迎了上去。张定却不知道,就在击败了羯胡之后的上午,这些豪强在这个方向的探子,终于发现了不时有小群的败兵向南方西方退去。询问了落单的士兵后,他们顿时十分恐慌。因为这些羯胡口中讲到,乞活帅张定驱使鬼怪为之前驱,冲散了羯胡的大营。而后掩杀,乐陵羯胡的首领石曾已经被击败,不知所踪。这些对五斗米教半信半疑,并且一向感觉敏锐的小豪强们立刻开始了调转了方向。匆匆忙忙的派来了使者进行接洽。
“诸君来此劳军,定未能远迎,望诸位海涵。”秉持礼多人不怪的思想,张定施礼迎接诸位使者。“诸位皆渤海豪强来使?我等即将回军渤海,不如请各位豪强五日后渤海一聚,到时再商议大事。”
“张将军抬爱,我等主上皆有此意。张公驱鬼怪以为先驱,莫非将军为五斗米道中之人?”
张定闻言哈哈一笑,这些鬼神之事,倒是流传的很快,对着要说穿的齐单咳嗽一声,“我等虽与五斗米道同枝,却非尊奉五斗米道,驱使鬼怪,小伎而已,诸位不比放在心上。”心中暗想,还是不要让手下的人说穿出去,增加一些神秘主义色彩,如果能够让这些人敬畏,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众人唯唯诺诺,这些人只是豪强们试探的棋子,也决定不了任何主意。当下应付了一会,便让齐单联系附近的小豪强派一些人手,运输缴获的辎重以及伤员。将那些豪强劳军的物资,统统变成了食物,众人前天夜里苦战了一夜,昨日睡了半天就连续两天匆匆赶路。那些没有长期夜晚作战训练的士兵们早已经疲惫不堪,听到将要加餐,高声呼喊“多谢将军”,士气一时一振。等待回到渤海,已经是战后第二天深夜,张定回军之后,强撑着身体,让冯良暂时代理军务,救护伤员,这才松开紧张的神经,昏昏沉沉的睡去。
迷迷糊糊中,一个凄厉的声音传了过来.“将军~”。一个到底老人抱着羯胡的大腿
,长声的凄叫着,羯胡的长刀已经斩断了他的大腿,“将军,快。”老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手死死的抓出已经砍再他身上的刀,鲜血,从手中与身体上流出。他狂怒着,一剑砍断了羯胡的头,老人血淋淋的手指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军不死,定当。。。”声音嘎然而止。他回首望去,无数的老人扑到在地,他们或者用胸膛挡住羯胡的刀枪,或者死死的抓住那些向他扑来的羯胡,旁边的女子们正疯狂的喊着,天色阴暗,月色如血。他在一片血红之中,疯狂的舞动着长剑,羯胡们仿佛无穷无尽似的,直到天空变的血红。直到一滴雨水滴到他的脸上。
“赫~赫”他粗重的喘着气,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了下来,抬头看见正在处理着他重新崩裂了的伤口的公孙兰。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公孙的工作,又疑惑到“我怎么了?”
“你没有事,可能是睡觉的时候做了恶梦,将身上的伤口崩裂了。”她迟疑了一会“那个道师又来了,他说有要事来商议,我说你咬休息,所以就让他明日再来。不想亲兵说你的伤口裂了,就过来帮你包扎。”
“哦,谢谢了。”张定让公孙兰打了一盆冷水,闭上眼睛假寐了一会。等水来了,坐在床上,伸手就要去洗脸,看着水中的影子,缓慢的用手指摸着脸上的疤痕。涩涩的感觉,滑过他已经有了厚茧的手。看了一会,就开始匆匆忙忙的洗起脸来,看到头发上染着血,便一起连头发也洗了。洗刷完毕,抬头看见公孙兰正好奇的盯着他。
“这是这几个月来,我第一次看自己的样子,却不想有一道疤痕。”张定看她有些奇怪,苦笑着辩解,“脸黑了很多,还有一道伤疤,也不知道回家还有没有人能够认出我来。”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头发长长了,你能否帮我梳理一下?”
公孙兰看着张定摸着自己的疤痕,他脸上的清秀仿佛被生生的斩断,兀自想着关于长安高门名族对于相貌十分的注重的事情。忽而听到张定让她帮忙梳理头发,心中微微意动,脸色一红,低下头来,走了过来。
他的头发越来已经逐渐的长长,平常只是被随便的用布带扎帮一下,几个月不曾收拾,乱糟糟的变成一团。头皮也曾经痒不可耐,时间久了才慢慢的习惯,如今稍稍的洗了一下,头皮又开始痒了起来。这是只有木梳的齿轻轻的刮过他的头皮,微微的麻舒感觉传来,仿佛回到了他平静安乐的童年。姐姐也曾经如此给他树理过头发。一时间,两人一个脸色红晕,一个眼色迷离,房间内静悄悄的,没有一言。
“将军”一个亲卫闯进来,破坏了房屋内暧mei的气氛,看到公孙兰正在给张定束发,身子又向后退去。
“什么事情?”他很是奇怪这个人怎么又退了出去,梳理一下头发有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赵统领他们来了,说有重要军情,请将军到大堂上去。”亲卫退到门后,小声的说着。
“回复他们,我立刻就到”感觉到兀自陶醉的公孙兰依然悠闲的梳理着头发,轻轻的推了她一下“要议事了”。公孙兰仿佛未觉,只好再次的推了一下,公孙兰才“啊”的一声,手忙脚乱的将头发扎了起来。脸上布满了红晕。张定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匆匆走了出去。
渤海郡守的府邸内,张定军的重要将领们,都已经赶来,正在三三两两的热切的接谈着,看到张定到来,众人立刻停了下来。齐单匆匆向前施礼,“将军!豪强传来消息,乐陵前天夜里,五斗米道蛊惑晋人起事,已经将城内的羯胡肃清,五斗米教祭酒自奉平北将军,让将军前去乐陵会盟。”他的话音一落,众人的声音又声音又起来。有喝骂的,有劝说的,总之,乱成了一团。
“是会盟吗?”张定只是微微一愣。立刻明白这也是应该发生的事情。只是他的情报,还是让他无法理解这些五斗米教徒,怎么突然想到起事?
“将军,这些人明显利用我军剿灭乐陵羯胡两万人的空隙起事,如今却如此狂傲,五斗米道不过乌合之众,我军雷霆之下,当土崩瓦解。乐陵必为我军所得。”张庆涨红了脸。这次出击,他的千余手下死伤了一半。虽然获得了千余的马匹,但是两个月来一起转战的兄弟的牺牲,却让五斗米道轻易的利用了。乞活军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心中激愤南平。只想带者军队将那帮火中取栗之人消灭干净。
张定看着他脸涨的通红,心中自然知道这帮手下心中气愤异常。原来的作战计划之中,待在渤海修整之后,再次进攻乐陵,到时候让乐陵的五斗米教徒起事内应,乐陵必然一鼓而下,乞活也据有渤海,乐陵两地,周旋余地将大大增加。却不想回到渤海才一天,修整未毕,五斗米教已经得到了自己战胜的消息,被自己的胜利鼓舞,独自起事。一举而拿下乐陵。也算是他们的运气。自己心中虽然愤慨,但也只能如此。总不能兄弟相残吧,当下打断张庆的话。
“张庆,不得胡说,虽然五斗米道先我军而得乐陵,心中纵然不乐,但羯胡大敌当前,岂能内部相残。”说着,说着,心中突然一明,五斗米能这么肯定自己的脾性,也能够猜测道自己必然消灭万余羯胡,五斗米之中未必有如此谋略之人,此人或许就在自己的左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