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凤鸣啾啾,其声悲戕(1)
第四章 凤鸣啾啾,其声悲戕
第一节
那位同样姓张的道师,在第二天还是带着歉疚而来。渤海的诸位士绅豪强,对于无论是他,还是五斗米道同样并没有太多的信心。看在五斗米道的面子上,他们承诺在他期间将提供一些粮秣,甚至有一些豪强送来庶出的子弟以及一些外附的流民。他们的条件只有一个,当石勒的大军到来的时候,他及早的退出渤海,并且承认是被诸位豪强所打败的。
张定笑着看着这个条件,知道等道师脸上布满了怒气。发言表示接受这个条件,然后交代齐单领着这些人自称一军。
看着有些失望的道师的脸,他静静的说道:“诸位豪强虽不见张定,但供给粮秣,张定已经感激不尽了。道师不必如此失望,若道师能继续助我,我当未道师谋。”
“如何相助?”
“听闻五斗米教有弟子遍及翼,青,衮,三州,是否为实?”
“将军意图我等起兵相助?”
“非起兵相助,乃你我合一。我当奉五斗米教为尊,道师当呼教众入我军。如此,你我二者合一,当纵横于中原之地。”
“将军说笑,将军今至有渤海之地,有朝夕覆灭之危,教众参与贵军,无疑于飞蛾扑火。”
“道师如不愿,张定也不勉强道师。张定另起炉灶也可,只是大费功夫罢了”当他进一步了解五斗米教地
情况之后,发现在这个乱世之中,宗教确实具有无上地威力。教众们为了心中地一点点希望,飞蛾扑火般地暴发动乱,前有黄巾军,后面地氐汉,无不说明了这个问题。
“你如另起炉灶?”
“道师莫要忘了,我也姓张。”他微微一笑,心想这个当时临时想起来地姓竟然有次等好处。不过即使他不姓张,他同样可以找出一个愿意合作地姓张地人士。
“将军欲冒张天师后人?”
“何谓假冒?我何曾言我乃天师后人。五斗米道曾有两张,太平道教首亦姓张,我姓张又有何妨?张公创圣道,这个话传出去如何?”
同样姓张的道师汗不自主地流了下来,这个人,根本不是信奉五斗米道的,他是在利用五斗米道。他斟酌半天,才哑着嗓子道:“请将军容我再细思。将军能否粗略地说说如何让我五斗米教长盛不衰,也让本道参量参量。”
“赏善恶,以聚信众,明教义,以顺其理,灵魂不死,以励其志。还有重要地几条,等道师想清楚了我们再说吧。”古来地宗教,都是在这三条做文章。最后还需要两条,惑众人,将有圣人,法先贤,以明其理。张定却没有加上去。其实所起来容易,制造一大套地自圆其说地理论,说来容易,如何去做,确实难题。张定虽然不曾信奉过任何宗教,但是整天接触那些各种自圆其说地理论,对于这种东西,倒是轻而易举。只是对于初创宗教地五斗米教来说,这些东西,恐怕不是他们里边那些信众所能够达到地。五斗米教虽然在上面三条之中,有粗糙地教义以及大致地善恶分别,却不能有效地团结信众,更多是追求虚无飘渺地“道”,寻道地结果却不是完善地,不能够完全自圆其说。败于后世地佛教也是必然地事情。即便后世从五斗米教众衍生出来地正一道等,同样如此。
道师听到张定口中地几条,点头称是,对于张定隐没重要地几条地话,仿佛未觉,两人又谈论了一些士绅豪强地事情,道师便告别而去。临行前若有深意地看了张定一眼。
又过了两天,张定终于迎来了第一批成集团的流民,这一支流民队伍远远看去仿佛有千五百余人。只是等他迎接过去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这支流民没有被崔甸接受,到他这里来的原因。这是一支妇孺组成的流民。一个衣着破烂的年轻少女,约莫十七八岁,领着他们。少女面色困顿,身上却系着一柄长剑。
“男人们呢?”他看着这个满面尘土的少女问道。从队伍中零零罗罗的走出来五百多男性,有半大的孩子,有壮年,有老年,他们都同样的特点,满身是伤。
“我们在冀州附近,被羯胡袭击,其他人都失散了。”少女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极力的装出平静,仿佛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吧。”张定本来想揭穿谎言,但是却忍住了。“你是他们的首领?叫什么名字?”
“公孙兰”
“公孙?辽东公孙的遗族?”同样出于辽东平州的崔甸将他们让了过来,那么就意味着,这么一群人的男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算是吧。”
“进城吧,孩子们恐怕累坏了。”这样的流民队伍,恐怕除了自己,没有谁会收纳。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多少这样的流民队伍,最终被湮灭在血泊之中。他们中,除了少数的女性屈辱的活下来之外,其他的恐怕不堪想象。
冯良却与张定吵了起来。这个因为曾经未崔甸出谋划策而说服张定地人,在往日里边兢兢业业地管理着张定让他管理地钱粮地分配。也尽心尽力地为张定谋划。张定虽然对他揣摩不透,但却依然尊敬。今日却为了这一群妇孺,两个人吵了起来。
冯良有些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将军,那个女子明显撒谎,你却为何接纳他们?如今乱世,只有将军才行次等腐儒千金买马骨之事。”
张定吃惊地看着他,好像自己当日再临打渤海之前,将在武邑的虚晃一枪,变成强烈攻击千余羯胡,他邺没有这么愤怒。“并非千金买骨,而是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如今是妇人之仁。”
“难道看着他们饿死,或者被掳掠做两脚羊?”
“我们现在身在危地。豪强们传来地消息,乐陵地羯胡军队不日就要北上,攻击我们。”
“这个我知道,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他们才能够来。”
“将军,羯胡来攻,这些女子拖累,我等转移不便。”
“我知道,我会告诉他们,不会等任何一个人。”
“哪有何必接纳?”
“也许有能跟上地,也许我们可以将这些孩子,放置在其他地方。”
“放置在何处?”
“士绅豪强!”
冯良心中哀叹,为什么当初被他一言震慑,以为他是是英雄之人,却不想如今这等妇人之仁,如何能够成事,还不如当初向北逃入鲜卑罢了。
迎接这些妇孺地宴会在晚上进行,说是宴会,不过还是平日地那些食物,只不过多增加了一些肉食吧了。由张定用了掳掠来地地钱,从渤海地士绅家中买来。这次接纳这一群妇孺,并不是单单冯良气愤,连一向习惯听从张定胡言乱语地赵封与齐单两人也有非议。即使一向被认为没有什么智慧地各个将领,也好象不怎么欢迎。只有那些没有什么头脑地士兵们,看到这么一大群女子进入营地,高兴起来。
看着一帮垂头丧气地手下,张定有些吃惊?这些妇孺如此地被人轻视?不管怎么说,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些妇孺,不能再有什么不合地意见。将这些妇孺安排下去,才是当务之急。
“公孙姑娘,我等本军民一体,无人不劳而食。如今姑娘等相投,多为妇孺。我等家眷皆再辎重营,为我等运输粮秣,制做衣甲。姑娘等人,一体归入辎重营,如何?”原本他想将其中不多地男子抽出,充入抛矛营,只是这些人初来乍到,如此仿佛不妥。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吧。
“来了一群只会吃饭地拖累!”张庆在旁边哼哼道。
“张庆!”张定低喝到,张庆立刻沉默不语。看着公孙兰脸上的怒气“公孙姑娘莫要生气,我军转战甚多,因而张庆才有此说。不过应该告知姑娘,我军转战之时,不管何人不能跟上,我等都会弃之不理。姑娘所领人众,多有孩子,恐怕避走不及。”
公孙兰怒气已到了极点,满是灰尘的脸上也显现出愤怒的红色。他在崔甸处被人拒绝,不得已才投考到张定这里。父兄战死,公孙先祖的威名,还有那些人如同看拖累一样轻蔑的眼神,都让她不能冷静下来。她的牙关咬了又咬,终于站起身来,“呛啷”一声将悬在腰中的长剑拔了出来,用剑指着张庆,眼睛却恶狠狠的看着张定。“虽我等多妇孺,但绝非拖累,还请这位将军赐教。”
张庆扭头来看张定,看到张定脸上有些笑容,且微微的点了一下头,这才起身。众人立刻围成了一个大圈,里边有不少张庆的手下大声的喧哗,而那些公孙兰领着的人,却好像十分镇定。张定让两人少等,吩咐身边的亲兵拿来木盾与木刀,这才让令人开始。
使用木刀木盾,这其实对于张庆并不公平,两人的力气不同,但如果使用木刀木盾,那么只能以招式取胜。两人刀飞盾挡,公孙兰好像有些不太适应手中的刀,所使用的招式仿佛以剑的刺的招式为主。但是张定同样攻击乏力,公孙兰对于躲避可能有更深的了解。旁观的人群更是大声的喧哗,两人打了一阵,看到公孙兰逐渐适应了兵器,张定就让两人停手。
“姑娘好武艺,公孙家果然家传渊源。只是依靠姑娘的身手,带着一群妇孺,恐怕不容易越过幽州而到渤海吧。”
“你说什么?我带着一群妇孺,越过幽州而到渤海?”
“难道姑娘以为姑娘的话能够骗过我等?公孙家族多次被人摧残,想来如有男子,恐怕也只是旁树别支。姑娘一身好武艺,身份隐隐高于身边诸人,恐怕并非旁树别支。崔甸,崔平州之从子,今弃姑娘,当是知姑娘所谓父兄并非如姑娘所言仅仅失散而已。”
“你!”公孙兰一阵惊恐。“请将军收纳我等!”不管是谎言还是挑战,她一直想努力的证明自己这些人的可利用价值。如今却被人无情的揭穿。无奈之下,两眼之中一股绝望的神色,长长的拜服于地。
“不必如此,你来讲讲,你带着这些妇孺,如何从灭族中逃出来,又如何穿过幽州,而到的河间。”说完这话,又小声的对她说道。“这对于你们的出境,或许有很大的帮助。还请姑娘速速道来。”
“我们不是从幽州来的,而是从并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