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流击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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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北烟未熄,南尘又起(1)

第九章 北烟未熄,南尘又起

第一节

二月上旬,面对高阳坚城又爱又恨的宋颂在匆忙赶来的冯良劝说下,以千余人迷惑高阳城中被吓的瑟瑟发抖的高阳豪强以及羯胡,其余兵力趁着黑夜向着东面退去。在两日后,当高阳人发现营寨之中空无一人之时间,宋颂已经带着他的队伍越过一条小河向着章武直扑而来。在田城与羯胡骑兵相遇的当天,从河间败退之后,一直龟缩在章武的李回或是接到高阳撤围的消息,或是接到石赵右长史张敬前来的消息,试图渡河从北面前往高阳。在双方的侦骑相互发现对方之后,因河间战败而无法有效控制部下流民的李回,只得再次退回章武。宋颂遂攻占屯兵章武城下,做势欲攻。

而此时,设在河间西北的乞活大营之中,乞活帅张定却与他的一众部下,商谈着如何伏击羯胡骑兵。河北多平原,高阳同样如此。虽偶尔有小小的山丘或者树丛湖泊,但对于需要埋伏两万人来攻击羯胡骑兵的张定来说,实在不堪使用。张定一边询问者统领们的意见,一边试图在粗糙的地图上寻找一处伏击之地。

“攻其必救之处,使其不得不急速经过?”张定自言自语着,又摇头否定。此时羯胡并未太过深入,而且可以通过那些被宋颂恐吓的高阳人获得粮草补给。而这些豪强的性命,恐怕对于这些羯胡来说,不值一提,根本谈不上什么是必救之处。哪怕是围攻高阳这样的城池,只要没有张敬或者石勒的命令,那些习惯掳掠的羯胡骑兵,也不会倾尽全力。

或许应通过豪强向羯胡送假消息诱使羯胡达到预定伏击之地?这或许是一个好主意,但一想到那些豪强对于与宋颂的态度,结果可想而知。苦思了一会,张定抬头看到周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于英等人。不由得的一阵气愤,顺手抓起剑鞘向着于英背上砸了过去。

“想死么,如今羯胡兵锋已至高阳,你等却在议事之时昏昏欲睡。”

往日乞活议事,皆是张定、赵封、冯良等人决定战略战术。时间一长,这些统领便已经习惯等到命令。于英被张定的剑鞘砸在背上,从茫然中惊醒过来,先是喊了一声疼,接着便咧嘴一笑。

这些人如何能独领一军?看着这些将领,张定不由得有些恨铁不成钢。自己终日征战,终非长事,但若是这些人领军,恐怕全军覆没的几率远远超过战胜羯胡的几率。或许是时候制定一些军事制度,保障全军攻守之序。这个念头在他脑子之中一闪即没,向着正在咧嘴而笑的于英骂道:“笑什么,难道你已有策击败羯胡骑兵不成?”

“若不是将军不愿,我愿率......”于英嘟嘟囔囔的说道,看着张定愈发难看的脸色,终于停了下来。接管河间营的于英对于这些毫无乞活气质的河间流民深恶痛绝,他一方面加大训练量,一方面向张定要求回到自己的车盾营。在遭到张定否决之后,于英又请缨带领河间营为诱饵而引诱羯胡骑兵进入伏击之地。这种想法,自然被张定否决。即便要用诱饵,一群在大营之内只能充数迷惑羯胡的士兵,在羯胡骑兵的追击之下,又有几个能逃到预定的伏击地点。一哄而散之后,却会对自己后续吸引流民产生相当大的阻碍。

“不如,我军于荒野之中伏击羯胡?”一个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张定转头望去,却是新晋为车盾营统领的高严。荒野之中,羯胡不会提防,但是如何隐蔽自己的兵力。张定微微皱了皱眉头,点头示意高阳继续说下去。高严却卡在哪里,支吾着说不下去。

其他的统领们笑了起来,张定的脑子里边却仿佛出现了一丝亮光。若是以乞活骑兵为诱饵,引诱一直捕捉张庆的羯胡骑兵前往某处,那么在荒原之上,羯胡骑兵或许就能陷入自己的伏击。只是如何埋伏兵力,如何才能阻击羯胡的逃窜。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将正他惊醒,张定在喊声之中冲出营帐,翻身上马直至寨门。在寨门之前,数百个浑身是血的乞活伏在马上,他们的手中依然死死的牵着旁边的马匹。而那些马匹之上,则层叠着战士的身体。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勒马停在前面,当看到张定从寨中策马而出的时候,两行血泪从眼睛之中流了下来。

“田城?”张定在血红之下,看见了自己熟悉的面孔。他不敢确定这就是几日前被自己命令接应张庆的前锋营统领,他从马上跳下,手忙脚乱的就要解开将田城帮在马上的绳子。田城微微摇头,向着张定笑道:“以后只怕不能为将军征战了!”

“什么?”

“我双腿已折,只怕以后不能再随将军平靖胡虏了。”田城费力的用手拨开张定解开绳子的手,用稍微急促的语气低声说道:“羯胡尾随我等,张庆在后周旋为我等拖延时间。可恨我这残疾之人,却无能为力!”

“残疾之人”四个字让张定心中猛然一颤。他转过头去,猛然一阵高呼,在喝声中,从营中鱼贯而出的乞活将这些伤兵以及战士的遗体抬了进去。

张庆,羯胡,张定心中默念着,策马直奔中军,不一时,乞活大营便开始沸腾。

平州,渤海使者程梁在这个寒冷的春天内,无奈的在客房苦苦煎熬。自从那日在大堂之上爆发了之后,大笑之中的鞠彭以及中年人就将他冷藏在这里。几次求见,都被鞠彭以公事繁忙而推却。程梁心中揣测或许是鞠彭对自己在大堂之上话语的报复,或许是对使者耐心的考验。但是渤海春荒的情景,让他不得不焦急的一次又一次求见鞠彭。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或是鞠彭的考验已经完成,总之,鞠彭终于允了。当波渤海使者走入大堂之中的时候,大堂之上依然是鞠彭与那个那个中年人。两个人看到程梁进来,挥了挥手,四周的亲卫便远远了退了开来。

“我听渤海流民起军,兵少财匮。如今却有意购买船只,莫非是掳掠民财购船南逃不成?”那个中年人已经不复一身泥点,但话语之中依然时咄咄逼人。

程梁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当日那个中年人绝对是能够影响鞠彭的重要人物,只要再次见礼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北海郑林!”

不曾听说过,作为冀州人,程梁对于青州的名门高族并不是十分熟悉。听到郑林通报家门之后,程梁只是微微的哦了一声,根本不知这个郑林在青州的名气又有多大。当日曹嶷攻击鞠彭,而郑林正在东莱作客,郑林在青州名气甚大,曹嶷唯恐郑林帮助鞠彭,因此写信要求郑林帮助自己。郑林念及身在北海的亲人,于是便不帮助鞠彭,也不帮助曹嶷。在鞠彭从东莱北上平州之时间,郑林便一同随船而来。随后,他拒绝了慕容氏的封官,仿效三国时期的管宁躬耕于田野。不过如果郑林这样的人物,不要说程梁不知道,便是渤海上下,也没有几个能够知道。既然不曾听说这个人物,程梁听到郑林说道张定南逃,便洒笑道:“难道先生以为祖豫州也会弃豫州之地而南下逃亡么?”

“祖豫州乃英雄,张定不过流民帅而已,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中年人郑林对于这个类比不屑一顾,丢弃东莱而北上的鞠彭更是脸上羞红。郑林制止了想要继续解释的程梁,接着问道:“渤海张定人望比之平州崔公如何?”

崔家是有名的豪门大族,在山东(古代的山东,非今日山东省)地方可谓“集中州人望”,张定这个仰仗流民起家的人,怎么可能与这样的豪门大族的声望相比。但是乱世之中,对比的是势力,而不是名声,否则慕容鲜卑也不可能将平州刺史崔瑟击败。程梁听到郑林说起人望,闷声应道:“将军不过趁势而起,若论人望,不敢与当日崔平州相提并论。但......”

他刚要说势力的问题,却被郑林直接打断,“若论势力,张定比之已据有平州之地的辽东公又如何?”

程梁想说的话全被郑林闷在了心中,慕容鲜卑此时已经占据了平州之地,也就是后世的整个辽东以及朝鲜的北部。羯乱以来,不断向北逃亡的流民给慕容鲜卑提供了大量的耕作的农奴。自从击败崔瑟之后,慕容鲜卑又连续击败了附近的高句丽等国家的进攻,从而恢复了当日三国时期公孙度称王时期的辽东态势。程梁虽然对慕容鲜卑不甚了解,但他也知道张定的势力与这种已经独霸一方、称王称霸的鲜卑人相差甚远,只好再次闷声回答道:“甚为不如!”

“这也不如,那也不如,”郑林声音突然提高,对着程梁猛然喝到:“莫非那些流民口中之言,皆是张定散布的流言不成?”

郑林并非管宁那样的学者,他虽然不想出仕慕容鲜卑而恭耕田野,但最终心中还是希望能够北方早日平靖。前几日出言试探程梁之后,郑林便对张定微微有些兴趣。于是在将渤海使者安顿下来之后,北上之后对冀州缺乏了解的鞠、郑二人随即找来了新从冀州流落而来的流民了解情况。在这些流民口中,乞活的战绩被极端的夸大,什么破石曾伍万大军,破石生十万大军。自从崔瑟兵败之后不得不投靠慕容氏而郁郁不乐的两人听到张定战绩如此惊人,不觉微微心动。不想今日一问,那知越问越是心寒,问道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喝起来。

“什么流言?”程梁有些莫名其妙。

“便是张定击破石曾、石生大军的流言。驱民送死,莫过于此!”失望落空的郑林有些暴躁,烦躁之中,手中的东西哗啦啦的被他带在了地上。他回头想要再听听渤海使者还有什么诡辩,却不想看到程梁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笑声说道:“呵呵,莫非二位大人不知石曾、石生两羯贼已死的消息么?”

正要嘲笑的郑林突然张大了嘴巴,他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鞠彭。鞠彭同样张大的嘴巴,不敢相信那个在河北河南四处杀人放火,不可抵挡的羯酋石勒的心腹石生,会死在张定手下。方才一直还为借船之事而焦虑的程梁此刻神色从容,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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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说我发牢骚,其实不关牢骚什么事情,不过是感谢一些一直支持我的朋友而已。看的人多,自然是好,看的人少,也就当给自己与喜欢的朋友写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