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陌生人（下）
完全没有形象地趴在油腻腻的木桌上，对午夜时分仍坚持工作、送上最香浓正宗羊肉汤的老板致以最大谢意，青梵开始忙着安抚自己运动后明显变空的胃。闻到肉香味的肉球也忍不住从宠物篮（类似于个人储物空间的宠物空间，一般玩家会将宠物收起来，需要时再行唤出，青梵的宠物属于例外）里爬出来开始和青梵抢食，而苍羽更是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宗旨眼明嘴快地将一块块煮得稀烂的羊肉捞进嘴里。
应该叫特大份的……看着偌大盆子里迅速消失的肉和汤，青梵哀怨地想。
正在自怨自艾自伤自怜的青某人显然没有注意到，饭铺角落里一个灰袍斗篷的人正为这“三‘人’共同进餐”的场景露出难得的微笑。
“呜呜呜……真好吃！”饕餮就是饕餮，青梵对自己这一家三口的食量早就见怪不怪，“老板，再来两盆特大份的羊肉汤！”
“好咧——”身高体壮的老板笑吟吟地将汤盆端上桌，“人家说虎入羊群，猫儿虽小，到底也是系出同门呢。怎么样？我‘老宋羊汤’的滋味不错吧？”
“简直比醉梦阁的‘八珍汤’都好！”青梵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应道。“而且实惠多了！”
那宋老板顿时大笑起来，“小娃儿真会说话！我这街角的小铺子哪能和醉梦阁比！不过见你吃得开心，老宋心里也舒畅得很。”一边伸手揉了揉白虎的皮毛，“小东西一副好像饿了很久的样子，它的那一份就算我送你们的啦！”
青梵呆了一呆，随即笑着掏出一把银币丢在桌上，“宋叔叔不要上了肉球的当！这家伙比饕餮还能吃，小心它惦记上你吃垮了你的铺子！”
“肉球？”老宋闻言也是一呆，随即放声大笑，“那老宋就不客气了！你们先吃着，我去热两壶烧酒来——天冷，吃着羊汤烧酒去去寒气才好。”西云大陆是典型的寒温性气候，一年无夏，只有温寒两季。此刻正是寒季，昼夜温差又大，虽然还没有冰雪，但午夜气温已经极低。青梵在外面罩着的只是寻常的新手套装，在御寒方面显然相当不够。老宋性情豪爽真诚，见青梵做事说话都极讨自己喜欢，喝酒的主意自然是在为他着想了。果然，不多一时，便提了两只大酒壶从灶间出来。
青梵在现实中品味虽精，无奈酒量却是平平，是以从来也不敢多喝。此刻闻着浓浓的酒香便知道是好酒，一张娃娃式的圆圆面庞上顿时露出坦白无遗的垂涎表情，老宋一见自然又是一阵大笑。
“抢什么……又不是不让你喝！看看，呛到了不是？好了好了……哪，乖乖的用小碗呡着，可别再糟蹋了我的好酒！”老宋一边摇头一边好笑地将青梵面前的大碗换成小碗，“看你这不多大的娃娃，也是被家里管教给憋坏了吧？我家那小子也是，五岁起就偷我酒喝……”
青梵猛然呛了一口，“咳咳，五岁就——”
老宋笑眯眯地点点头：“今年也就和你差不多大的样子，这会子正在朝阳城当他的风liu剑客呢。”
“风liu……剑客？”青梵脸皮有些僵硬，“《寻》还有这个职业？”常非那家伙果然不是一般二般的BT啊……
“‘风liu剑客’宋玉？”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里的灰色斗篷的人突然开口，倒把青梵和老宋都吓了一大跳。“‘浪子心胸无人见，酒间花下长风liu’，难怪他洽谈娱乐和PK的地点都选在著名的酒楼呢。”
灰色斗篷的男子有着行云流水令人一听失神的声音，青梵忍不住看了看变成乌鹊的苍羽：你看看，人家就知道把优美声音的效用充分发挥，把环境气氛弄得如此舒适，哪像你就会暴殄天物……
给你听才是暴殄天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苍羽随即高傲地扭过头。
感觉到后脑勺危急的青梵下意识地缩了缩头：不能怪他，实在是这只见鬼的凤凰从降生（重生？）起就对他的脑袋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不过这个已经微小至极的动作显然没有逃过那个灰衣人的眼睛。
丝一般轻灵柔滑的笑声在宁静的夜晚响起，灰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对自己瞪大了眼睛的少年：真是……非常有趣的一对“主仆”呢！虽然明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实在不应该跟任何人再有交集的，但这天真单纯的孩子却是让自己发出两个月以来第一声真心的笑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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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控制一点好不好！”青梵很没底气地哀号一声，几乎差点没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汤盆。看着鲸吞了足足十二盆特大份羊肉汤仍不知满足的肉球，青梵为自己宠物的“精彩表现”、“倾情演出”彻底无言。
白虎优雅地梳洗一下自己华丽的毛皮（猫皮），然后踏着天生优雅的脚步——稳稳地、目标性异常明确地向第十三盆羊汤迈进。
“幸亏青梵娃娃提醒，要不然老宋真的要被这小东西吃垮了铺子去！”老宋一脸心有余悸地看着端坐在汤盆前吃相无比优雅速度却无比迅速的肉球，忍不住伸手去擦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青梵无力地趴着，“看吧看吧，这就是所谓饕餮的本来面目……”
“饕餮是狮身犬头的怪兽，目前只生在南铉大陆月牙山方圆百里的地区。你的这只宠物显然不是。”
是灰衣人平静却不掩笑意的声音。
“怪兽也有变身的能力……”
“那都是只局限于等级力量和防御上的变身，如果出现物种之间的变化能力的话，官方网站上会有通知的。”
“哦……那只能表明，你眼前这只是系统特例……”
斗篷遮蔽住全身，却能够看到那双灿烂如星的银灰色眼睛。“那真的要恭喜青梵了，能够收到这样一只特殊的宠物。”
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青梵一把将兀自吃得满头满脸的肉球抓到手里，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真的？太好了，让我仔细检查一下，看看这样特殊的宠物究竟价值几何。这落日城别的没有，就属收购商店最多……”话没说完，已是笑得缩成一团，导致被打搅了大餐颇为不满的肉球因为体形关系顿时陷入几乎被闷死的悲惨处境，为了解救“同类”，苍羽只得开始努力地敲青梵业已麻痹的后脑勺……
灰衣人也笑了起来，站起身轻而易举地将猫儿大小的白虎从青梵怀里解救出来，一边扶住笑得几乎坐不住的青梵一边轻声道，“好了好了，再笑下去你的猫儿可真要生气了。”
从斗篷下伸出的一双手有着白皙的肤色、修长的十指，虽然有些过于精致，却并不显得纤细柔弱，掌心和虎口处几乎无法察觉的茧子说明了男子细心隐藏着的力量。青梵望着这双手微微发呆：记忆中那个总是微笑着的云一般的男子，也有着这么一双完美的手……
脑袋上被狠狠敲了一下，青梵陡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抓住人家的手死盯着不放——面孔顿时烫得可以生火煎蛋，只是接下来忙不迭甩开的动作更让他发出一声哀鸣——我的面子啊、形象啊……
偷偷瞥了灰衣男子一眼，接触到那双精亮的灰色眸子青梵不由微微一震，立即躲了开去。红着一张圆脸，脑袋低低地细声说道，“那个……你的手太漂亮了……”
“没关系。”青梵不敢相信地猛地抬起头，却见那双灰色眸子里流露出带着笑意的肯定眼神，“我没有生气。”他又补充一句。
“那个……”青梵猛地转过头，“宋叔叔，他的帐我付了！”
老宋呵呵大笑，“娃娃放心吧，人家都说不生气了！小孩儿家口没遮拦碍什么事？你又没有恶意，不是吗？”最后一句却是对那灰衣男子说的。
“我没有生气。”男子语调平和地又说了一遍，“我的帐自己付就好了。”
“才不要！”青梵跳到他面前——这才发现自己和他的高度差不是一般的大（呃，这个问题暂且放下），“我说帮你付就是帮你付！”
凝视青梵片刻，男子微微笑了，“那么……好吧。谢谢。”
“行了行了！闹了这么半天累了吧？”老宋笑着打断了两人的“目光交流”，“一起来尝尝我新做的羊肉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