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阳光普照
她渐渐地掌握了一些与七皇子相处的技巧。
比如,她可以与他一起疯癫,但却只能仅止于疯癫。
七皇子射出的那一“剑”,安锦绣几乎可以肯定,他没有失了准星。他就是要射向屋外,射向廊下。
那是拼尽全力的“一剑”,而青色的布条,分明是从谁的衣角上扯落下来。
廊下有人!
但是,这个秘密,彼此心照不宣,安锦绣深知,七皇子不可能与自己分享。
而为了自己这个还未长成的小命能有机会茁壮成长,她觉得,还是不要分享的好。
就在安锦绣回到自己屋子里小睡一会儿的时候,过度的疲倦让她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全然不知静思堂的黎明,又有一“剑”悄无声地射了进来。
七皇子并没有真的去小憩。
他若有所思地踱到屋后,望见屋后空旷而衰败的院子里,唯有厨房飘出的丝丝香味,让这儿稍稍有点生机。
那香味是安锦绣从宴会上收下去的吃食。
“又便宜她了。”七皇子嘟囔一声,居然不自觉地一笑。
离高高的宫墙不远处,有一棵大树。初春,让大树的枝桠上抽出一些喜人的新芽。
七皇子常常在院子里的每一棵树上看新芽。
许久,他伸手,在树上取下了什么东西。
是不起眼的树枝,细细的一根,横在大树上。只有七皇子看出来,这是根断枝,而且,断枝上的新芽,另有乾坤。
清晨的例行散步结束,七皇子将断枝弃了,新芽拢入掌心。回到书房,赶紧取出。
哪里是新芽,分明是嫩绿色的小纸团。
七皇子看完,嘴角浮现出轻笑。将小纸团扔入火盆之中,瞬间吞没。
安锦绣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是大惊失色地从榻上跃起的,起码睡了一个时辰!
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大殿,行过请安之事,还好,七皇子看上去心情不错,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又奔回厨房,将早上该准备的工作全部准备完毕。
膳房终于将早膳给送来了。
安锦绣舒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误了七皇子的事。
七皇子用早膳之时,安锦绣站得比平常远。七皇子奇怪地望了望她:“站那么远做甚?”
安锦绣陪着笑:“五尺,正好。”
“你的尺子坏了么?”
“回爷的话,尺子没坏,是奴婢突然觉得,爷用膳的时候,奴婢该当离桌五尺,而不是离爷五尺。”
七皇子似乎翻了个白眼,觉得安锦绣离“神经病”也越来越近了,趋势很好的样子。
其实安锦绣另有想法,不过她不敢跟七皇子说。
七皇子能接受她神经,那她只好表现出神经的一面。
终于等到晨膳料理停当,安锦绣终于有时间去干一件大事。
她要——晒!被!子!
从昨天发现被褥起,她就盼着今天出太阳。
所以天一亮,当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她宽敞的屋子,安锦绣觉得世界简直太美好了。
忘了说,她的屋子朝东,所以她完全有理由成为整个静思堂第一个拥抱阳光的人。(当然,这里一共只有三个人)
她找了两棵树,在中间系上绳子。被褥有点重,她小小的个子实在有点费劲,踮着脚尖终于将被褥给铺展好,满意地拍打着。
又跑到前殿张望,见七皇子正在书房安静地抄经练字。便迅速煮水泡茶,伸长了手臂把白瓷茶盅推到书桌角上。
“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七皇子皱眉。
“奴婢去厨房望着火,片刻再来。”安锦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完赶紧退下。
她根本没有去厨房,她躺在厨房前的院子中央晒太阳。
春天温差大。黎明时分,明明还是冰冷的样子,寒风凛冽,毫不留情。但只需太阳一升起,将大地照着一段时间,整个世界便温暖了。
尤其这院子中央。高高的宫墙将风挡住,可宽敞的院子却大胆地接受阳光在每一个角度的普照。
安锦绣躺得还是比较文雅的,她搬了个宽宽的长凳子出来,朝天躺了一会儿,又翻过身趴了一会儿,再朝天……
“你在干什么?”
一朝天,大事不好,上面那张脸!
是七皇子!
大惊失色地从长凳子上爬起:“爷,你怎么来了这里,这里脏,不适合爷。”
“写字累了,出来走一圈。你翻来翻去的,在烙饼么?”
呀,看来七皇子还很有生活经验,知道厨房是怎么烙饼的,真是有点亲民呐。
但是安锦绣不敢这么说,她有些不好意思,讷讷地道:“奴婢在晒太阳……”
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将绳子上的被子翻个身。
可她太矮小,翻得很是吃力。
七皇子一皱眉,走过去,拎起被子双臂一展——呃——翻好了。
“你在学被子?它要翻身晒,你也要翻身晒?”七皇子似乎有点领会她的意图了。
安锦绣正在震惊中。
七皇子啊!这个男神和男神经病集与一身的七皇子,怎么会伸手帮自己翻被子?
我一定看错了!
震惊归震惊,七皇子的问话还是要认真回答的,否则就不是好奴婢。
“正是,爷英明。被褥放久了,有股子霉味,晒一日太阳,被褥上便会有太阳的味道,可好闻了。”
“你也想有太阳的味道?是嫌跟着我,与阴世接触太多?”七皇子的脸沉了下来。
安锦绣一紧张:“爷误会了,奴婢不敢。是奴婢凌晨贪睡,将被褥上的霉味儿留在了奴婢身上。虽说早上换了衣裳,总觉得未能除尽。这味儿虽淡,却顽固,奴婢怕影响了爷的兴致……”
安锦绣暗想,你鼻子这么灵,我这不是以防万一么。
七皇子这下有点啼笑皆非,敢情这小丫头是在晒太阳去霉味儿。
“怪不得今日一直离我远远的。可也奇怪,我并未闻到什么味道。”
七皇子走上一步,低下头,闻了闻安锦绣的头发:“霉味儿是没有,不过,烧点水洗个头吧。”
安锦绣大窘。
人家不是十一岁的小女孩,人家内心都二十了,你这样闻人家头发,人家会害羞的!
可惜,七皇子眼里,她就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的性别,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