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海飘香
“大哥哥，你醒了。”小姑娘坐在床边，惊喜地看着睁开眼睛的段天扬。
段天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他调动丹田内的真气运转至奇经八脉，虽然躺在床上，但仍是能感觉到真气运转之后，身体充满的力量。
“老夫的手段可不是吹牛的。”凤九站在一边说道。
段天扬双手按在床上，坐起来，一转身，伸脚穿上鞋子。
凤彦灵看着起身穿鞋的段天扬，不满地说道:“爸爸，他还是病人呢，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凤九微微一笑:“你这傻孩子，也太低估我们习武之人的体质了。”
他站在地上活动手脚，感觉精力充沛。
马彦看着这个恢复活力的年轻人，内心由衷地充满了喜悦。
凤彦灵说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段天扬微笑道:“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凤彦灵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大大地眼睛一动不动。
他被看得发毛，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感，忍不住道:“我叫段天扬。”
凤彦灵脸上露出胜利的表情，说道:“嘻嘻，原来是姓段啊。”
段天扬微笑的盯着她，说:“对啊，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她得意洋洋地说道:“那你可要记好了，不能忘记我叫凤彦灵。”
他伸手一把抓过墙上的宝剑，然后挂到腰间。
凤彦灵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叹息道:“为什么总是要离别？”
她也懂离别？
难道她也见惯了离别？
小小的人儿也会是一个多愁善感的。
天上又下起越雪来，干冷的空气里，充斥着令人难言的感觉。
飞雪中旦见一骑驶来，马上的人戴着斗笠，身上罩着雪白的长裙，更衬得脸上皮肤白嫩。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看到的人只觉得她比这个冬天还要冷，比雪花还要冰。
张雯琪踢腿下马，纤小的鹿皮靴，轻快踩在雪地上。
她把马系在石狮子上，静静地看着熟悉的大门。
往事历历在目，剪水双瞳之中浮现厉色，俏脸之上也露出一片寒意。
她将内力运行双掌之上，一股强横的能量，透过朱红的门，击在栓木上。
栓木瞬时化为齑粉，大门洞开。
这一声巨大的动静，真如大雪天里凭空响起霹雳来。
凤彦灵一脸好奇，说道:“妈妈，怎么打雷了？”
凤九当然知道那响动是什么发出来的。
二人来到檐下，向庭院中看去，旦见天井旁站着一白衣女子。
凤彦灵指着白衣女子叫道:“妈妈是仙女姐姐呀！”
凤九和马彦都看到了完好的大门和化为乌有的栓木。
二人相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看来少不得一场凶杀恶战。
凤九虽然已料到对方的来意，但他仍本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原则。
只听他说道:“姑娘来此是为看病还是寻仇？”
张雯琪冷笑道:“十二年前一对夫妻带着一孩子来看病，你却以此要挟，让其留下了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从此他们远避人世，在古墓中度过余生。”
“可那是我的规矩。”凤九终于想起了当年的事。
张雯琪并不听他的解释，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太不近人情了。”
马彦细长的双眉一皱，冷冷说道:“当年之事，涉及颇多，岂非一句人情就可盖过的。”
张雯琪冷目如电，忽然仰天冷笑道:“当年你夫妇二人所行之事太过，有今日也是理所应当，就当我为天下所有受胁迫之人出头。”
她这一句说出，已占大义之道，由私怨上升至另一高度。
她的心中已充满斗志——我不是为自己，是为天下人着想，是为天下人铲除毒瘤。
这种社会的败类，本就该去死。
一名医者不知救死扶伤，却以高超的技术去谋取不该拥有的，也是该有人伸张正义的。
马彦同样身为女人，明白天下间最记仇的莫过于雌性，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也会因为小心演变成不得了的大事。
凤九心有傲气，自是不屑，更心烦被一个年纪要小很多的女人指责说教，遂气愤怒道:“我又没叫他们来看病，既然来了，就要守规矩。”
他不知道这句话，却是直接点燃了张雯琪的怒火。
只见张雯琪咬牙切齿道:“死到临头还不悔改。”
她取出蚕丝手套，不慌不忙戴上，嘴角露出残忍的阴笑。
那笑容落在凤彦灵的眼中，只觉得可怕至极，也厌恶至极了。
从前凤彦灵不相信世间有魔鬼，经常幻想魔鬼的笑容该是怎样。
这时，她终于见到了……
这刻，她也明白了……
此人不是魔鬼却胜似魔鬼，因为露出的笑容让人胆寒，让人厌恶。
笑容本是用来表达善意的方法。
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都会用笑意示好交流。
凤彦灵瞪大双眼看着天仙模样的女人，她惊讶于魔鬼般的人会生出这样一副面孔。
“原来天使并不一定好看，魔鬼同样美丽，就比如……”
想到这里，她把目光转向爸爸，在那张阴阳脸上看到无限的慈爱。
其实魔鬼或天使不同的人，有着不相同的感受，就比如当年尚幼的张雯琪躲在妈妈怀抱里，看着凤九夫妇，也像今时的凤彦灵一样。
世间发生的事是何其相似，只不过，不同的是其中对象。
幸运，不幸，交织在每个人的身上，发生过的事再次出现，只因为不能感同身受。
可又哪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有的也只不过是苦苦纠缠的抱怨。
太平是理想的，公平不是绝对的。
换言之当年如果找凤九看病的是亲戚朋友，会不会还有那个要人命的规矩；如果是子女，妻子呢，还有没有所谓的规矩……
可张雯琪父母不是凤九亲戚朋友，她也不是凤九的子女。
世界上没有如果，如果是假设的前提，前提是脑海的构思……
同理能做到的只有相对，相对公平，相对太平，相对完美……
凤九接过妻子递来的双剑，剑柄上清晰的纹络从掌心传来，久已不握剑的手竟有些许陌生。
他双剑轻轻舞动，脊背一塌，脚下微分，兵器靠拢呈十字交叉。
张雯琪衣服无风自动，地上积雪慢慢升起，周身白茫茫一片。
雪花萦绕着她冰冷的脸色，其人更似傲梅仙子，月中桂花。
如此强大的气机，有点出乎凤九的预料，还未动手就有这等气象。
张雯琪颇为看不起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没有那种生死不在心的淡然气魄。
她这样想是不对的。
凤九是一个正常人，不是亡命天涯的浪子，他已经结婚，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心中已经有了牵挂。
这就是他们的悲哀，享受天伦之乐，拥有亲情的同时，也有了来日丧失的痛苦。
张雯琪面上冷然，声音也如寒冰:“你若自尽认错，我便放你孩子和夫人一命。”
凤九默了默，转回头看看妻子和女儿。
马彦瞟了眼丈夫，目光在他握剑的手上停留片刻，大声喊道:“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一死而已。”
凤彦灵亦提声喊道:“爸爸，邪不胜正。”
听到妻子和女儿的鼓励，凤九紧握手中剑，升起一道火焰，那是希望的焰，四溅飞射的焰花点燃了热血，沸腾的热血沾满了整个心房。
张雯琪身形飞起，携漫天雪花袭来，人如海燕，掌如奔雷。
凤九双剑接连刺出，急削雪花，人如灵兔，剑如骤雨。
落在马彦的眼中，芳心大定，丈夫这些年虽未修习武艺，可剑术并未落下。
一人在天，一人在地。
张雯琪犹如苍鹰扑下，凤九如狡兔闪躲。
凤九只觉得那双落下的掌越来越重，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愈加厉害。
张雯琪占天势，凤九占地力，然地力不如天势，加之张雯琪修为已是玄阶中期，天平更是倾斜。
他心中明白如此下去必败无疑。
凤九脚下一点，身形拔起。
张雯琪右手探出握住剑身，凤九左手剑急削。
她左手一绕，点在凤九腕上。
凤九哎呦一声，左手剑掉落地上，同时右手巨力传来。
他已失左手剑，若再失右手剑，就宛如没有獠牙的老虎。
调动丹田内力，疯狂涌向右臂。
张雯琪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狂暴如大海的内力奔涌而出，生生炸开凤九整条右臂。
凤九惨叫一声，发出惊天怒吼:“你不是玄阶初期。”
张雯琪左手打出，凤九倒飞而出，宛如破旧不堪的门板重重摔在地上，空中鲜血狂吐，喘息的声音也似漏气风箱。
马彦飞奔过去一把将丈夫搂在怀里，眼泪汪汪，悲痛欲绝。
张雯琪一步步走来。
马彦掏出一鱼肠短剑，喊道:“你若想杀他，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凤九费力摇摇头，断断续续道:“你……不……要送死！”
他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张雯琪，说道:“她不……会……武功，求……你饶她……一命。”
张雯琪冷笑道:“方才你自绝的话，我还能饶，现在已经晚了。”
马彦看着丈夫，凄然道:“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正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