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妈妈的苦
莫晓在教室里还是很孤独的，因为个子比较小，坐在第一排，而林辰因为特殊照顾，虽然有180的身高，但也是安安稳稳的坐在第一排，莫晓平时也就和林辰说说话，但大多数也是在借作业的时候有几句话说，跟周围的人谈话更是少之又少了，而爷个子高，坐在倒数第三排，和莫晓相距甚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呀，于是乎，莫晓平时就是一个小哑巴，认认真真上课，做作业，下课看看书，发发呆，或者进行她唯一从小一直热爱的项目——画画。
莫晓提着2B铅笔，认认真真的在纸上勾画着小人，眉峰，嘴角，鼻尖，每一笔都小心翼翼，莫晓喜欢为她画好的小人设计衣服，莫晓甚至想过以后想要做设计这一行，但是莫晓妈妈坚决反对，莫晓妈妈一心盼着莫晓以后能做个医生或是教师这种既受人尊重也是铁饭碗不愁吃饭的工作，莫晓知道妈妈的心愿后，也只敢背地里偷偷的画，从小到大积攒的画纸，设计的小服装已经好厚一叠了，都被莫晓珍藏着，这可是莫晓的精神食粮，小宝贝呢。
“你干嘛呢？”林辰猛地把头探过来。
“没干嘛。”莫晓把纸匆忙塞进了课本。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林辰便也乖乖的回到座位不再追问，莫晓轻轻呼出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莫晓总是怕别人看见她画画，认为她是痴心妄想，以后能成为一个大设计家这种好事怎么也不会轮到莫晓的头上啊，莫晓摇了摇头便专心听课了。
每天都与课本，作业为伍，虽然枯燥，但莫晓也觉得充实，只盼着好好读完初中，然后考上一个好高中，然后再考上一个好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既可以给爸妈争脸面，自己还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走走看看，这大概也是莫晓读书的唯一动力了，只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总是有那么多的人或者事成为人生道路的分叉口，然后所有的计划开始跟着转折，莫晓终究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孩子的世界干净，却也脆弱。
又到了晚自习呈上作业的时候了，按照约定好的，莫晓将作业本藏在教科书里给林辰，这是林辰想出的所谓的好办法。林辰大摇大摆的接过，却把本子翻来翻去，又皱起了眉毛。
“怎么了？我本子招你惹你了啊，你这么凶神恶煞的看着它。”
“之前的那一本那？”
“写完了啊，换了本新本子。”
“喔。。”
“怎么了，你和我以前那本那本本子难不成有了感情了？”莫晓咯咯的笑着。
“对啊，很深厚的战斗情谊。”
“可是它已经寿终正寝了，你还是节哀吧，哈哈。”
“能不能还是用以前那一款本子啊。”
“啊？可是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上面有一朵小雏菊。”
“原来你喜欢小雏菊啊。”莫晓第一次见到平时挺张扬跋扈的林辰还有这么小孩气的一面。
“哈哈，好像不小心抓到林辰同学的小辫子罗。”
林辰表情略尴尬，“好不好啦？”
“噗————”莫晓看到林辰撒娇的样子，笑翻了，“好吧，那就满足一下林辰同学的小小的癖好吧，哈哈哈哈。”
林辰一脸黑线，却也只能陪笑，毕竟他还想和他可爱的小雏菊本子继续相亲相爱啊。
可是刚答应完林辰，莫晓就后悔了，给他抄作业就已经很好了，这小子还敢挑剔本子，不过既然答应了，还是得做到啊。晚自习结束后，莫晓就和爷去小卖部买小雏菊本子了，幸亏还有库存，莫晓一开始只拿了一本，刚转身时愣了一下，又去多买了几本，莫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她自己想想可能是想要报答之前办公室之恩吧，对，一定是这样的，莫晓满意的笑了。
又到了周五，是回家的日子了，莫晓的心情每每到了这天就变得很好。林辰看她这么乐呵，便吱声了，“当心嘴巴笑裂了，大门牙笑掉了哟！”
莫晓一个眼神杀过去，不理他，竟然更加乐呵的哼起了小曲儿。
“咳咳，我服了你了，这么能自娱自乐。”林辰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儿，又往莫晓跟前凑，“莫晓，周日篮球场，老时间，不见不散啊。”末了，还抛个媚眼。
莫晓全身已激灵打个冷颤，身子往右挪了一点啊，“你要干嘛？”
“你忘了我们的战斗情谊了吗，继续抄作业呀，哈哈。”林辰竟然翘起了二郎腿在板凳上晃悠。
“凭什么呀，干嘛要听你的。”莫晓撅起了小嘴。
“晓晓，好晓晓，因为我知道晓晓是这世上最好最善良的人嘛。”林辰撤下了二郎腿，又一轮掉节操的撒娇攻势。
莫晓偏偏吃软不吃硬，缴械投降了。==
终于又回到家中，莫晓一直帮着妈妈做这做那，围在妈妈屁股后面转，一个礼拜莫晓最期盼的就是这点和妈妈相处的美好时光了。
吃完晚饭，母女俩坐在床沿上聊会儿天，莫晓告诉妈妈自己这个星期更加适应了，妈妈很满足的摸着女儿的头，但莫晓妈妈却又和莫晓抱怨起爸爸那边的亲戚多么多么不好，多么多么欺负她，莫晓心里很不好受，妈妈经常和她说这些话，自从姥爷姥姥过世，妈妈似乎也只有向莫晓可以倒到苦水了，莫晓每次都很懂事的劝慰妈妈，但妈妈似乎从来听不进，只是将旧恨新仇一一和莫晓诉说，告诫莫晓一定要好好念书，千万不要像妈妈那样一辈子过苦日子，一辈子受人欺负。
莫晓躺在床上，却觉得心里像压了一块很大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回想起小时候的点滴，莫晓只觉得莫名心酸。
小时候，爸妈都上班，大伯父成天打打牌，再加上莫晓小时候特别招人喜欢，大伯父上哪儿打牌都带着莫晓，给莫晓点零钱，莫晓买点小零食，就乖乖的跟在大伯父身边看着打牌。但现在，莫晓家和大伯父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两家却形同路人，不，连路人都不如。
或许还是农村的老观念折煞人吧，重女轻男的观念似乎在每一个农村老一辈人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大伯父儿子也就是莫晓哥哥要结婚时，因为婚房不够，便要求把莫晓家的楼上两间房都挪给自己。莫晓妈妈自然不同意，莫晓爷爷当初分家的时候，莫晓家分到的房子就少，只多给了几亩背阴的荒山，而现在又要打房子的主意，莫晓妈妈坚决反对。
但是莫晓奶奶却说莫晓是女孩，用不上房子，就劝莫晓妈妈把房子给他。
莫晓妈妈认为莫晓奶奶太偏心了，奶奶却讽刺的说谁让莫晓妈妈肚子不争气。莫晓妈妈更是恼火了，怎么也不让房子，但是莫晓的大姑，小姑都因为大伯父家生的是儿子而集体逼莫晓妈妈让出房子，小姑还扬言说不让房子，莫家就和莫晓一家断绝关系。
莫晓爸爸远在外地打工，听到了这种话，心里也确实窝火，但莫晓爸爸却又是一个实打实的孝子，劝妈妈就把房子给大哥吧，反正也给2000块，就当吃亏是福了。妈妈本来还有坚定的信心，听到了爸爸说这样的话，一下子崩溃了，就连爸爸也不支持妈妈，妈妈似乎对一切失去了信心。最后，房子还是让给了莫晓的大伯父，两家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莫晓记得爸妈虽然从小就经常吵架，但是和好的也快，但是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爸妈的关系似乎也与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很多很多事一一在莫晓的脑海中回放，有的是妈妈告诉莫晓的，有的是自己记得的，有的是依旧清晰的，有的早已模糊。莫晓不想再去追究谁对谁错，只知道自己越长大越觉得孤单，小时候有那么多哥哥姐姐一起玩，一到暑假就去大姑小姑家玩，但现在莫晓最害怕的就是各种节假日，自己似乎早就与这种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妈妈总是说莫晓太内向，家里来了客人也不帮忙招呼，但莫晓却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兄弟姐妹间的隔阂有多深，尽管妈妈告诉过自己大人之间的矛盾和小孩子之间的情谊无关，但是又怎么能真的无关呢？
莫晓很爱自己的妈妈，很爱自己的家，但有时候却又觉得妈妈给她的精神负担太重，就像是一副枷锁一样，困着自己，然后越来越发现自己可以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最后发现自己可怜的好像只剩下一副躯壳了，或许正是应了那句话吧，父母是这世上最甜蜜的负担，但无论发生了什么，莫晓会永远站在妈妈这一方，因为莫晓知道，妈妈也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和很多很多的安全感。
周日，妈妈一早又去上班了，又只剩下莫晓一个人了，但这种很多很多一个人独处的机会恰恰给了莫晓思考很多事情的时间。孤独可以激发一个人很多灵感，这句话用来形容莫晓便再贴切不过了。莫晓拿出藏在柜子最里层的画册，轻轻擦拭着，一页一页翻看着自己的小宝贝，这是莫晓最放松的时候了，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莫晓不断的画着，修饰着，感觉画中的小女孩就像是自己一样，莫晓总希望自己能穿上最漂亮的衣服。
在家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已经下午1点了，莫晓整理好东西，背上书包，拎着妈妈买好的零食，望了望妈妈的房间，便锁上门去等三轮车了。拎的东西有点多，莫晓白嫩的小手也勒出了一道道红杠，莫晓换了另一只手来拎，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把这一带零食拎了过去，莫晓一抬头，原来是刘越铭，也就是刘栋山哥哥的弟弟。
莫晓暖暖的笑着：“是你啊，谢谢。”
“我刚要去镇上办点事，远远的看这边好像是你，走近一看还真是，嘿嘿。”越铭挠了挠头，“晓晓，你去上学？”
“是啊，我早点去——”莫晓迟疑了一下，“我早点去整理一下东西。”
“嘿嘿，早点去也好，晓晓，要是你在学校有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去教训。”越铭傻傻的笑着。
“没谁欺负我，大家都对我很好。”莫晓浅浅的笑着。
三轮车来了，两人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着，到了站，越铭把莫晓的车费也付了，还一直陪着她等到公交车来了才走。
刘越铭对莫晓好几乎是全村孩子都知道的事情，经常被大家起哄。莫晓算是村里小姑娘里长的最水灵最清秀的一个了，刘越铭高高大大，长的倒也阳光开朗，有人敢欺负莫晓，刘越铭一定不会放过他，从幼儿班到小学六年级，刘越铭一直像个小保镖一样跟在莫晓身后，莫晓是家里的独子，也权当只是多了一个哥哥，不敢往别的方向想，生怕有什么消息传到妈妈的耳朵里。
莫晓到学校后，这次倒是加紧了脚步的往前走，快到篮球场时却慢慢放慢脚步，莫晓故意装作不经意的往篮球场上瞟一眼，却没有看到篮球场上有人，难道林辰这货不要作业了？
莫晓索性转过头仔细的找一遍，发现空荡荡的球场还是没有林辰的身影。
“你在找我吗？”莫晓身后传来了低沉阴森的声音，莫晓哆哆嗦嗦的转过身，看见一团东西从身后的灌木丛蹦了出来。
莫晓紧闭着眼睛尖叫了一声。
随即，一只大手紧紧的掩着莫晓的嘴巴，“是我林辰呀，你瞎叫什么呀。”
莫晓听到是林辰，睁开眼睛，终于松了一口气，林辰刚拿开手，莫晓踢了林辰一下，“你吓死我了！！”
林辰摸着被踢的膝盖，疑惑的看着莫晓：“我吓你？是你吓死我了吧！你大叫要是引来人，我不就惨了。”
莫晓还是有些生气，撅着个小嘴，“你在灌木丛里鬼鬼祟祟干嘛呀？”
“人有三急嘛，趁没人，撒泡尿罗。”
“噗——你你你你真不害臊。”莫晓竟有些脸红。
“切，以为是你们小女生啊，对了，作业捏。”
“喏，给你。”
“嘿嘿，我心爱的小雏菊又终于回来了，真好。”
莫晓又白了林辰一眼，转身向宿舍走去，但脸上却笑得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