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突染时疾姐妹相依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年若雪一行人已经在水上行了半月有余了,起初的一点新鲜感过后,便是无尽的烦闷,尤其是总面对着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年若雪无聊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支着头看着窗外的一成不变的江色,渐渐的,一阵倦意涌上心头。
“叩叩……”
就在年若雪刚想小睡一会儿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还有司徒落絮那清脆甜美的嗓音:“雪儿妹妹,你在不在?”
年若雪闻言忙得起身,拉开房门笑道:“是絮儿姐姐啊,快请进来吧。”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让年若雪觉得自己和司徒落絮之间的情谊也越来越深厚了,称呼上也就由“司徒姐姐”改成了“絮儿姐姐”,更显得两人之间的亲密了。
“你啊你,没事儿怎么总是喜欢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啊?这样闷热的天气,若是中暑了可不是玩的。”司徒落絮探手拉住年若雪的手,拧着眉头佯怒道。
“我这不是正准备去找絮儿姐姐的嘛,谁知絮儿姐姐却先到一步。”年若雪轻轻摇着司徒落絮的手臂,满脸笑意的辩解道。
“你啊……”司徒落絮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用一根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年若雪的额头,笑道:“反正你总是有道理的,我可是说不过你,我看不如咱们揭过这一篇,去观望厅坐坐,也好排解一下这漫漫长日。”
年若雪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笑着打了一个立正的姿势,说道:“遵命。”
早饭时间才过,大家都闲来无事,所以这观望厅里的秀女倒也不少,一个个环肥燕瘦,香气扑面。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司徒家的大小姐啊。”坐在一旁的李月娥一看见她们二人进来,便拿腔捏调的奚笑道,眸子中的不屑和挖苦也没有一丝的掩饰。
原来这李府也是清河县的富商,只不过没有年府和司徒家族那般有实力罢了,而且因为李月娥之前一直受司徒家族嫡小姐的排挤讽刺,所以导致她对司徒家族的人都没有好感,但是却又不能对着司徒家族的嫡小姐发泄,所以现在的司徒落絮便成了她发泄的对象,反正司徒落絮也只是司徒家族的一颗弃子而已。
“李小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奉劝你还是好自为知的好。”年若雪皱了皱眉头,冷冷的说道。
“呦,年大小姐这是想出头鸣不平吗?真不知道你堂堂年府嫡小姐怎么会没品至此,居然和司徒家如此下贱的一个女儿整日勾搭在一起,难道你当真不怕玷污了你的身份吗?”李月娥就想不明白了,自古以来,嫡庶都会明争暗斗,可是如今,这位年府的嫡长女居然愿意和司徒家最见不得光的庶女待在一起。
“李月娥,你……”年若雪刚想回击李月娥两句,却感觉司徒落絮轻轻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随即又将自己护到身后,脸带微笑的提醒道:“李小姐,如今咱们的身份都是待选秀女,同为小主,应该是品阶相同吧?”
“你……”李月娥闻言自然是十分的生气,可是却无法反驳,因为司徒落絮说得一点也没错,她们同为待选秀女,除此之外,她们便再也没有其他的身份了。
“好了好了,大家同一年,又是同一艘船进京选秀,也算是一种缘分了,所以大家各退一步,还是不要吵了。我这里有刚刚做好的冰糖银耳莲子羹,大家一起尝尝吧。”林妙可忙得上前站在几人中间,满脸带笑的调解道。
“是啊,这也是一种缘分呢,不管能不能进得了皇宫,不管能不能成了皇上的妃子,我们都一路同行过。”司徒落絮也笑着附和道,只是笑容里还带着一丝落寞,“我知道我的身份和你们这些小姐相比,太寒酸了一些,可是我自己的身份,也不是我自己可以选择的……”
“絮儿姐姐……”年若雪一只手轻轻搭在司徒落絮的背上轻拍了一下,她觉得她是可以理解的。
“好了,不要让这件小插曲影响我们的心情。”司徒落絮拉着年若雪坐到一旁的一张空桌上,桌子上还放着林妙可端来的两碗冰糖银耳莲子羹。
年若雪一只手把玩着汤匙,一边笑道:“我知道的。我也并无意与李月娥争吵什么,只是……”
话才说到这里,年若雪便觉得一阵头晕恶心的,便忍不住的用手撑住额头,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雪儿妹妹,你怎么了?”司徒落絮看着年若雪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的问道。
“没,没什么事儿,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头晕,我想,我还是回去睡一会儿比较好。”年若雪站起身来,对着司徒落絮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对不起啊,絮儿姐姐,打扰你的好兴致了。”
“这是说得什么傻话?我看你脸色苍白,额头冒汗,莫不是真得中暑了?我看还是叫船上的大夫过来仔细瞧瞧是正经。”司徒落絮也站起身子,扶住年若雪,说道。
“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我哪里就有那么娇弱……”年若雪一句话没有说完,便栽倒在地上,只觉得全身发抖,脑袋痛得像要炸开一般,身子也软得没有一丝的力气。
“雪儿妹妹,雪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司徒落絮慌忙蹲下身去,想要扶起年若雪,可是却怎么也扶不起来,她慌张的大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快请大夫来,有人中暑了……”
经过一翻折腾,司徒落絮和几名丫环也终于将年若雪弄到了观望厅中的一处矮塌上,此刻正由两名年老的大夫在为年若雪把脉看病。
“啊……”两名大夫不约而同的慌忙后退一步,变脸道:“是时疾,会传染人的时疾。”
“什么?”原本守在年若雪身边的几名丫环和太监也快速的后退了几步,并急忙掩住了口鼻。连那几名在观望厅门口处看热闹的秀女,也吓得慌忙躲了出去。
“若是时疾,咱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将之弃入江中,好保这一船人的性命了。”管事太监只是愣了片刻,便立马惋惜的说道。这批秀女中,若是论姿色,年若雪可是当之无愧的翘楚,只可惜得了时疾,这还真是天妒红颜啊。
“怎么可能,你们胡说。”司徒落絮上前将年若雪护在自己身后,戒备的看着那名管事太监。
“司徒小主,咱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总不能因为年小主一个人,而丢掉一船人的性命吧?”管事太监摊开手,很是无奈的说道。
“难道路途中少了一个小主,你回京后便能脱了干系吗?怕是也得治你个办事不利的罪吧?”司徒落絮反问道。
“这……”
见管事太监皱起了眉头,司徒落絮便趁机说道:“依我之见,不如由我在这里照顾年小主,若是好了,自然是上天保佑,若是我也不幸被染上了时疾,到时候就请公公不要手软,将我们两姐妹一并丢入江中,如何?”
“这……”
“公公若是不依,定要强行将雪儿妹妹丢入江中,那么我司徒落絮也愿意跟雪儿妹妹同赴黄泉,到时候怕是公公更不好对上面交代了吧?”司徒落絮见管事太监还在犹豫中,便毫不犹豫的说道。
“好吧,那就依司徒小主所言。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咱们可只能提供饭食,药物和必备的生活品到观望厅的门口,这照顾年小主事宜,就得落在您的身上了。若是好了,咱们皆大欢喜,若是好不了,奴才也只能得罪了。”管事太监叹一口气,如此说道。
待众人都离开后,年若雪这才拉着司徒落絮的手,眼圈红红的说:“絮儿姐姐,你这是何苦呢?大夫说我这是时疾,若是传染给了姐姐,可是叫我死都不得安生啊。”
司徒落絮照旧用食指点了一下年若雪的额头,温和的笑道:“傻瓜,我是姐姐嘛,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和困难呢。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直到你康复的。就算我真得不幸也得了时疾,那咱们黄泉路上好歹也做个伴儿,省的寂寞。”
年若雪的眼泪一下子便流了出来,自从亲眼目睹母亲死后,自己便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世态炎凉,也看透了人情冷暖,所以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动辄便觉得旁人安了坏心。直到那一晚,听到了二娘和妹妹的谈话后,才觉得自己偏执的可笑,进而才有了入宫选秀一事,心中的偏执也渐渐的淡了下来。如今,在自己和死亡如此接近的时候,居然有人不顾个人的生死,选择亲身照顾自己,并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
年若雪的心中,此刻除了震撼,便是满满的感激了。
“絮儿姐姐,若是逃不过这次劫难,那咱们就约定好下辈子再做姐妹,若是我能好起来,咱们便真得结拜成姐妹,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当然,”年若雪哽咽的说道,“而且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离不弃。”
这是承诺,这是年若雪对司徒落絮一生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