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就是九公子
待王老太和张大姐走远,坐在干草上的顾致远,忽然沉声说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虽然这里很是黑暗,但孟小梳仿佛看到了他脸上的认真之色,一想起他脉脉的眼神,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毛:“什么事?”
“事实上,我就是九公子。”顾致远说。
“你是烧糊涂了,还是在说真话?”孟小梳正色道。
若顾致远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段泰是故意为之,可段泰为何要故意为之,这其中难道有自己不知的隐情?
“我说的,是真话。我的确是九公子,之所以会到孟山来,是要替人查一件事。”顾致远凝视着她虽近在眼前,却有些模糊不清的身影,语气中是难得的认真。
“替什么人,查什么事?”孟小梳追问。
“替一个你不知道,比知道好的人,查云飞天之事。”顾致远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目,仿佛想从中瞧出一些什么,无奈却是什么都未能瞧出。
孟小梳不禁皱眉:“你是在说绕口令吗?”
“其实你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顾致远微微叹道。这叹息中暗含一丝萧索,与他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气度极为不符。
“哦?”孟小梳心中一紧,她忽然发现,这人的城府,比自己想象的深许多。
“在京城时,元宵佳节上,我们曾见过一面。孟山脚下相遇,风吹起你面纱的一刻,我便认出了你。”顾致远剑眉紧锁,他知道孟小梳有自己的秘密,可他也有难以言说的苦衷,“我是来查云飞天之事的,本以为,会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直到见到你,一切真相,就都大白了。”
“什么真相?”孟小梳心头涌现浓浓不安,事情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难道这顾致远,是一直潜藏在身边的敌人?那为何云飞天,不对自己加以警告?
“你在京城时,云飞天在京城,你来到孟山脚下,不日,这里就传出了云飞天劫官粮的消息。而且,那日太子的人好不容易发现了云飞天的行踪,一路追赶,竟追到了你的闺房。”顾致远越说越快,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
“你这是何意?”孟小梳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这人竟然一直都知道,自己就是孟家遗女孟茜心,而且似乎还晓得,那劫官粮之事与自己有关。可他之前,为何一直不动声色,眼下在牢中,为何又要将一切说出来?
“你杀野兔的刀法,我见过,若不是几年如一日的训练,根本不会那般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顾致远闭紧了双目,像是有什么事情摊开了摆在面前,却不愿去承认,“你就是云飞天吧?”
“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孟小梳提起的心终于落了地,抬手在他脑门上,狠狠扇了一掌,“二货,蠢材,小白脸,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闻言,顾致远猛地睁开眼睛,眸中的欣喜似要满溢而出:“这么说,你不是?”
若她是云飞天,自己迟早会因为身份的缘故,站到她的对立面,成为她的敌人。若不是,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废话,我当然不是!”孟小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来,你是太久没经过我这‘专治脑残掌’的治疗,所以病症才越来越严重了。”
顾致远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嘲讽,满脸笑意地喃喃自语:“不是就好……”
“究竟谁派你来查云飞天的?”孟小梳问。好歹云飞天也是三皇子,他的安危,关系到她的复仇大计。
“既然你不是,就更不用知道了,知道了反而会有危险。”顾致远认真地说。
“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孟小梳撇撇嘴,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揪下来,好好瞧瞧里头究竟装了些什么,“对了,那段泰既然知道你是九公子,为何还要将你关押在此?”
顾致远沉默良久,忽然发现有些极为简单的话,却比什么都难以说出口,好半晌,才叹道:“或许是因为你。”
“因为我?难道他知道我的身份?”孟小梳大惊失色,要真是这样,那一直以来,她都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不是,那日我与他饮酒,告诉他我对一个姑娘十分着迷,奈何那位姑娘,对我丝毫不在意。”顾致远定定看着孟小梳,面色依旧温润玉如,目光中却多了一抹执着。
孟小梳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后来呢?”
“他说,他会想到办法帮我。”顾致远说。
孟小梳的脸,几乎抽搐得有些变形了,绕了无数个圈子,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关押在此:“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小梳姑娘,实在抱歉,我并没想到他会出此下策。”顾致远的语气甚是诚恳。
孟小梳不是蠢人,自然明白他方才那话中之意,脑海中像是有一团乱麻,心头尴尬得难以复加,环顾四周,见王老太和张大姐带来的那酱肘子,还裹着油纸静静躺在地上,便拿在手中大口吃了起来,不愿再去理会顾致远。
顾致远的眉头越皱越紧,起身夺过那被啃了一半的酱肘子,定定地直视孟小梳的双眼:“你为何总是一味逃避我?”
孟小梳这才发现,自己比他矮了大半个头,在这种近距离的对视中,可谓毫无优势。
“要你管?”她愤愤地伸手去抢,双手却被顾致远用一手攥住,丝毫动弹不得,当即诧异地瞪大了双目——这小白脸的力气,怎会如此之大?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厉声问。
“一个在乎你的人。”顾致远回答。
孟小梳冷冷一笑:“你在乎的,恐怕是我的身份吧。若我是云飞天,能带给你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若你是云飞天,我就再不回京城。你在孟山,我就在孟山,你在别处,我就在别处,不让你遇到任何危险。”顾致远一字一顿,目光太过明亮,几乎要将她灼伤。
孟小梳咬了咬下唇,脸色有些苍白。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成眼前这幅模样。或许是想过的,或许真如顾致远所说,她总是一味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