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野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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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野人祸三

野人体型十分高大,浑身上下布满黑色的毛发。野人头顶上的毛发是卷曲的,纠结成一球,看起来像一个肮脏怪异的黑伞蘑菇。脸上的毛发大约五六厘米长,密实的盖住了五官,只能从起伏形状看出哪是鼻子,哪是眼睛嘴巴。从脖子往下,都是一尺多长的黑毛,像是穿着用女人头发做的贴身衣服,把身体裹的严严实实。

野人的腿间围了块灰色的皮子,边缘破碎的不成样子,像是被老鼠和虫子啃过似的。右腿外侧有一条十来厘米长的伤口,已经深度溃疡,几乎露出骨头。

乐意凑近了点儿,想看看野人的手和脚。她以前听镇上的老人说过,野人的手指甲像老鹰一样,弯曲而又尖锐,能划开穿山甲的皮,脚指甲也一样尖锐,能帮助野人抓挠住树皮,让他们轻松爬上高耸入天的大树。

在乐意把脸杵到铁条上的时候,野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犹如拼死一搏的野狼,目光怨毒而又凶烈,直直钉入乐意的心脏。乐意像是被狼盯上的兔子似的,恐惧到极点,非常想逃跑,但身体却根本不听她大脑的使唤,像是被冻住了,根本动不了。

野人只盯了她两三秒钟,就体力不支的合眼歪了脑袋。

在野人闭上眼睛的瞬间,乐意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她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儿来,眼前一直晃着野人那双噬人的眼睛。

直到于大妈拉了乐意一把,乐意才恍恍惚惚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于大妈顺手拍了拍乐意屁股上的灰,惊乍夸张的讲述着刚才的情景,“哎呦,这野人可真不得了。刚才那眼神,跟那黑熊瞎子一样,可吓死我了。幸亏我胆儿大些,要不然准和你一样,得瘫在地上。”

乐意苍白着脸,抻了抻僵硬的嘴角,冲于大妈笑笑。

于大妈拉着乐意的胳膊,指指人群那头的杜欣欣,“你看那碎嘴子,平时总吹自己胆子大。你看看她裤裆,尿裤子啦。野人看的是咱这块儿,又没看她那,她就吓成那样了。啧啧啧,这下可露腚了。”

乐意顺着于大妈的手势,朝杜欣欣看了一眼。杜欣欣站在最边上,左边身子瘫倚在墙上。她脸色和身边土墙几乎一个色,灰白又颓丧,眼神也空茫茫的,像是傻了似的。乐意把目光从她脸上朝下扫,扫到裤裆的时候,快速别过脸,不好意思多看。

杜欣欣今儿穿着土黄色的粗布裤子,这种裤子一旦沾水,就会湿成特别明显的深褐色。杜欣欣现在裤裆那块儿,整个一片溜都成深褐色了,极为显眼。幸亏镇民们的注意力都在野人身上,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野人刚才睁眼的事儿,所以暂时没人发现她尿裤子。但只要朝她那看一眼,就能立马发现她尿了裤子。

乐意别过脸之后,又想了想,决定去提醒一下杜欣欣。她刚起了念头,动了下脚尖,杜欣欣就窝腰转身钻出了人堆。

见杜欣欣走了,乐意把脚尖别了回来,把注意力又转向了野人。

这回,她的心境和刚开始完全不一样。刚开始来看野人的时候,她好奇心居多,只有一点点畏惧。可被野人盯了之后,她心里的畏惧感覆盖性的压住了好奇心,好奇心被压缩成了一小块,几乎冒不出头来。

因为实在太过恐惧,乐意只看了几分钟,就掉头钻出了人堆,迈着有些虚软的步子,回了家。

乐意到家之后,紧忙冲了杯安神茶,把水吹凉了之后,一口闷进了肚子里。连灌了三杯安神茶,乐意才平静了下来。

她右手抓着空茶杯,在桌子上轻轻转着圈儿,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茶杯,心思却飘的很远。

她在想着柳二被杀这个事儿,猜测着野人究竟是不是凶手。

刚刚野人的目光虽然十分可怕,但是,乐意依旧认为凶手不可能是野人。

据她刚才观察,野人腿上的伤口,最少也有半个月。在这半个月中,只有刚开始一两天,野人的体力可以维持如常,其后,当野人伤口开始发炎发脓,野人肯定会起高烧,那体力必定会大打折扣。

按照时间上推算,柳二遇害那天,野人腿部应该肿痛的无法行走。柳二身材高大,体型魁梧矫健,就算打不过野人,也势必能逃脱开野人的攻击。因为以野人的腿部状况,根本不可能追上柳二,甚至根本爬不起来。

“嘶。”乐意慢腾腾的吸了口气,歪着脑袋,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野人追不上柳二,但很可能会去偷袭柳二。如果是偷袭,那柳二说不准就是野人杀害的。

可野人杀害柳二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是为了饱腹,那应该架在柴火上烧,而不是放进老昙花树的空肚子里。难道野人是效仿人类竹筒鸡的做法?弄个树洞烤人?乐意翻了翻眼皮子,否定了自己这个别出心裁的想法。

就算野人想效仿竹筒鸡的做法,弄个烤人,也不可能用老昙花树来烤。因为昙花虽然罕见美妙,但是昙花树的味儿却不怎么好。它那味儿,说臭不臭,说膻不膻,和臭椿的臭味还不一样,挺奇特的,让人闻了就想躲老远。不止人不喜欢老昙花树的味儿,野兽和虫子同样不喜欢。

野人虽然长了一身黑毛,可那是长在外面,不是长在胃肠里头,不可能受的住老昙花树的味儿。

乐意正猜测着呢,杜欣欣颠颠儿的上门了。

杜欣欣上身衣服没换,下身换了条黑粗布裤子,脚步迈的飞快。她吆喝乐意的时候还在门外三四米,声音还没落下,就疾风似的进了屋。

杜欣欣这会儿的脸色特别好,和早前被野人吓着那会儿完全不一样。她一脸红润,笑的像是开了口的大石榴似的,透着股喜庆气儿。

乐意被杜欣欣的喜庆劲儿感染了,忍不住也咧开了嘴,对着杜欣欣笑。

杜欣欣嗔怪乐意,“你笑什么呢,傻乎乎的。”

“我看你笑,我就想笑。”乐意嘴咧的更开了,俨然比杜欣欣还要喜庆。

杜欣欣好笑的伸指头戳了戳乐意的胳膊,冲乐意挤挤眼睛,“嗳,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乐意好奇的抻了抻脖子。

杜欣欣挪着凳子,朝乐意凑过来,小声小气的对乐意说:“张黑家抓了个野人,你看见了吧?”

乐意点点头,“看见了,一身黑毛,腿还受伤了。”

“对对对,我也去看了。”杜欣欣像是对敌时候偶遇同盟军似的,一脸惊喜。她和于大妈一个样儿,都是闲话篓子,也都喜欢一惊一乍的,表情都特别丰富夸张。

乐意问:“你想说野人的事儿?”

杜欣欣摇摇头,冲乐意挤眉弄眼,声音压的更低了,几乎用气在说话,“我跟你说的这个事儿,可是个天大的事儿。他们不都说是野人杀了柳二么?我跟你说啊,根本不是野人杀的。有人看见了,是人干的。”

“啊?看见了?”乐意瞪圆了眼睛。

杜欣欣得意的点点头,“也就是我能知道这个消息,换着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乐意拉着杜欣欣的袖子,追问着杜欣欣,“你跟我说说,是谁看见的?还有啊,到底是谁杀的柳二哥?”

杜欣欣一眼大一眼小的眯缝着眼睛,贼眉鼠眼的朝外张望了一会儿,把紧张气氛搞的十足十。气氛搞好了,她收回了目光,悄声对乐意说:“我刚才在看野人当中间,想着家里有点儿事儿没干,就回家了。回家半道上,走到镇西头拐弯那个草堆那块儿,我听见乐钱潮和洪祥梅在那里说小话。”

说到关键的地方,杜欣欣故意停顿下来。等乐意因为渴望听她下面的话着急催了,她才在无限的满足感中,把话继续说了下去,“我听乐钱潮叮嘱洪祥梅,让洪祥梅不要把他们在山上看见的事儿说出去。洪祥梅就回乐钱潮,说她要是不说,那野人就被冤枉了,因为她和乐钱潮都看见柳二是被人扛着塞进老昙花树里的,而不是野人扛的。乐钱潮让洪祥梅不要说出去,他说反正死的是畜生,又不是死个人,所以不管是人弄死的柳二还是野人弄死的,死的都是野人这个畜生罢了。乐钱潮觉得畜生死了,不算冤屈,让洪祥梅别说。”

杜欣欣拿起茶壶,倒了杯茶,灌了一口,在嘴里漱了漱,咽了下去。

她呼出口气,拍拍乐意的肩膀,“乐钱潮不让洪祥梅朝外说,肯定是怕人知道他们两个半夜摸到半山腰偷着干那事儿。要不是这样,碰见杀人这种大事儿,怎么能不说,是吧。我早就看出来了,洪祥梅就是个臊鼠狼子精,专勾男人魂儿。我看她不止和乐钱潮干过那事儿,和咱镇上很多男人都干过。”

乐意脑袋里面嗡嗡嗡的,心里难受的就跟塞满了盐酸梅子似的,酸疼酸疼的。

一股热气冲到她眼眶口,她差点儿绷不住,让泪窜流出来。她根本没准备好听到这种消息,她光知道乐钱潮和洪祥梅好上了,根本没想到,两人发展的那么快。

乐钱潮和洪祥梅做了那事儿了,那肯定是要结婚当夫妻的,要不然,洪祥梅以后就嫁不出了。按照乐钱潮的性子,保准会娶洪祥梅,绝不会让洪祥梅受委屈。

乐意本来对乐钱潮还残存着很多希望呢,这会儿,希望全变成绝望了。她脑袋都快被这消息劈成两半了,完全没心思管野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