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蜘蛛的迁移
种子长在果实中,一旦发育成熟,它便会传播出去。首先散播在泥土的表面,然后发芽,生长,在广阔的田野里繁衍。
路旁的乱石堆里生长着一种葫芦科植物,这种植物学名为“弹性喷瓜”,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驴瓜”。这种果实的味道非常不好,又苦又涩,大小跟椰枣差不多。当它成熟之后,果实中间的果肉就会变成液体,会看到种子在液体里游动。由于果壁有弹性,当它收缩时,里边的液体就会被挤到果肉底部,接着又会逐渐倒流回来,然后一个像塞子一样的东西会将它挡住。每当塞子掉下去,这时出口会敞开,种子与果肉就会猛地从出口喷出。对这种植物没有了解的人如果去摇晃被太阳烤黄了的喷瓜植株,肯定会被叶丛里的响声以及脸上突然受到喷瓜机枪一样的扫射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园子里的凤仙花果实成熟之后,如果有人碰到它,果实会猛地裂成五个卷曲的部分,与此同时,果实里面的种子也会喷出很远。所以,凤仙花得到的植物学名称就是“急性子”,这个名字其实就说明了这种蒴果突然裂开的现象。它忍受不了抚摸,只要被碰到就会突然爆裂。
在又阴又湿的树林里,有一种和凤仙花同属一科的植物在生长着。它具有和凤仙花一样的特点,所以得了一个更形象的名字“别碰我凤仙花”。
蝴蝶花的蒴果一旦成熟就会裂成三瓣,中间凹陷,看起来很像吊篮形,两行种子排列在里边。因为受到太阳的蒸发,果瓣的边缘就会卷起,里面的种子受到挤压就会脱离出来。
如果是很轻的种子,尤其是菊科类的种子,因为有浮空器、冠毛、翼和羽状冠毛,所以这样的种子能够飘在空中,甚至还能飘到很远的地方去旅行。所以,蒲公英的种子只要被风稍微一吹,它就会像羽毛一样从干花托上飘起来,慢慢地在空气中飞行。
最适合靠风传播的器官除了羽状花冠之外,就是翼了。黄色紫罗兰的种子能借助很像薄鳞片的膜状边缘飘到建筑物的屋檐之下,或者能飘到很窄的岩石缝和古老土墙的墙缝中。只要有哪怕是长过苔藓的一点点泥土,紫罗兰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
榆树的果实长着一个又大又轻的翼,中间才是种子;槭树的果实是两两连在一起的,样子很像一只鸟伸展开它的一对翅膀;白蜡树的果实很像船桨,需要有暴风雨的参与,它才能够实现自己长途旅行的愿望。
有时候昆虫也和上文提到的植物一样有自己的旅行工具,能够使自己的家庭成员迅速飞散到各处,使每个家庭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的地方,邻里之间才不会互相打扰。它们所使用的工具和方式,简直和榆树的翅果、蒲公英的羽毛、驴瓜的弹射器一样绝妙。
我专门观察了这种了不起的蜘蛛—圆网蛛。圆网蛛为了捕捉猎物,它会垂直地将一张大网吊在两棵灌木之间,这很容易让人想起捕鸟人所使用的网。彩带圆网蛛在我们的地区最有名气。它身上长着很好看的黄、黑、银白相间的花纹,它的卵袋是“缎子”的,很精美。卵袋形状像个小型的梨子,有一个凹陷的出口位于梨子的颈部顶端,嵌入出口的盖子也是由“丝绸”制作的,还有一些棕色的装饰用的带子。这些带子镶在袋子的两极之间,很像任意分布的经线。
我们打开这个卵袋会看到什么呢?在上一卷中我已经说过一次,我在这里再重复一遍。那个和布一样结实的外套防水性很强,在它里边有一条棕红色的羽绒被。被子很精致,就像一团烟雾一样。母亲为自己的孩子准备了柔软的小床,这样的关怀恐怕世上难以找到。一个顶针形状的小丝袋恰好吊在柔软的丝团中间,这个小袋子上边盖有活动盖,里边是橘黄色的卵,大概有 500 个。
大体来看,这个优美的建筑很像一个动物果实,一个种子盒,确切地说更像一个植物蒴果的卵囊。区别就是,在这个圆网蛛的小袋子里装的不是种子而是自己的卵。这种差别不是表现在实质,而是表现在外观上,因为卵和种子其实是一回事。
这种动物果实经过太阳的照耀,成熟之后是如何裂开的呢?尤其是它们是如何进行传播的呢?卵袋里的几百颗卵,应该去远方寻找属于自己的一块地盘。这样,它们就不会和自己的邻居进行竞争了。这些跑得很慢的脆弱的小家伙们,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才会跑到很远的地方呢?
从另外一种发育成熟较早的圆网蛛那里,我发现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5 月,在荒园里的一棵丝兰上,我找到了圆网蛛的孩子。去年,这棵植株开过花,可是现在全部干枯了的花茎仍然竖立着。花茎高 1 米多,有很多枝杈,绿色的剑形叶子。两窝刚刚孵化出的小圆网蛛爬满了丝兰叶子。这些小家伙是暗黄色的,尾部都长有一个三角形的黑色小斑点。它们背上的 3 个白色十字图案能充分地证明,它们是冠冕圆网蛛的后代,而不是彩带圆网蛛的后代。
每当太阳照到这里的时候,都有一群小圆网蛛会非常兴奋。它们好像出色的杂技演员一样一只只地爬上花茎的顶部,然后在上面跑一会儿之后又闹哄哄地下来,一片混乱。这时忽然吹来一阵微风,将这群小蜘蛛的活动彻底打乱了。我还没有看清呢,它们就一只只从花茎上猛地一跃。我可以说它们飞了起来,样子很像长着翅膀的小飞虫。
我甚至还没有看明白这种奇怪的飞行是如何进行的,小蜘蛛就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我在喧闹的露天根本无法进行细致的观察,我需要的是实验室以及实验室中宁静的气氛。
我将刚刚发现的小蜘蛛装进一个小盒子,并把它们盖起来,带回了我的实验室。我将小蜘蛛放在了离敞开的窗户只有两步远并且正对着窗户的一张小桌子上。从刚才的情形,我知道小蜘蛛们喜欢爬高,所以我为它们准备了一捆 0.5 米长的细树枝。当然,这些树枝就是小蜘蛛们的爬杆了。只见一窝蜘蛛都急匆匆地爬上了树枝,一会儿工夫就爬到了树枝的顶端,全都聚到了最高处。不一会儿我就会知道它们为什么要聚在树枝的最高点。现在我看到,小蜘蛛们闷头闷脑地往四处拉线,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工夫不大,小蜘蛛就以树枝的顶部为顶点,以桌边为底边,织成了一张薄薄的网。这张网呈放射状,有两拃高。这张网其实是一个工场,它们在为出发做准备。
这些小家伙在网上来来回回地跑,忙忙碌碌,不知疲倦。由于阳光的照耀,它们变成了闪着光的小点。它们在白色的网上构成了星云,它们自己就好像是要用望远镜才能看清楚的浩瀚苍穹中的星星一样。
由于距离的原因,无限小和无限大的物体看起来是差不多的。
可是,这团模糊的星云并不是由固定的星星构成的,它充满活力,小光点在不停地运动。小蜘蛛连续地在网上走动,还有好多摔下来的蜘蛛被吊在丝的一端。它们用自身的重量将丝从纺丝器中拉出来,然后又重新顺着这根丝再迅速地爬上去,接着,它们再摔下来,又把丝拉长了。其他的小圆网蛛不断地在网上来来回回地移动,看样子也在制作一个网袋。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丝是用力气从纺丝器里拔出来的,而不是流出来的。原来丝是被圆网蛛拉出来, 而不是射出来的。蜘蛛不得不不断地移动,朝后拉扯,才能得到一点细丝。它们有时候从高处摔下来或者行走,都是在拉丝,就好像制绳工在不断倒退着编麻绳一样。它们在网上不断进行的活动,正是在为下一步的疏散做准备,就好像旅行者在为自己准备行李一样。
时间不长,我看见有几只圆网蛛在桌子和窗户之间急匆匆地跑。样子好像是在空中跑,可是它们是在什么东西上面跑呢?如果光线合适的话,我有时候能看见小蜘蛛的身后拖着一条像光线一样的细丝。它闪闪发光,只显现了一下,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我仔细观察,发现蜘蛛的尾部确实拖着一根细丝,可是那一面由于朝向窗户,因此我什么也看不到。
我仔细观察四周,却什么也没看见。接着,我又从不同的观察角度进行尝试,结果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我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东西,确切地说是看不见能够支撑着小家伙行走的东西。小家伙们好像是在空气中划船一般,很容易让人想起被捆住双脚的小鸟向前冲的情景。
这只是我的一种假设,因为飞是根本不可能的。蜘蛛必须有一座可以通过的桥梁才能越过这片开阔地。虽然我看不见桥梁具体在什么位置,但是我可以将它破坏。我用棍子划拉了一下那只朝窗口跑的蜘蛛前面。还没等我再划拉第二下,这小家伙立刻停下脚步,并且摔了下来。
很显然,这是我看不见的桥梁断了。小棍子的神奇功效使我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助手小保尔惊奇得发呆。虽然他的眼睛很尖,可是也没有看见能在前边支撑小蜘蛛行走的物体。
恰恰相反,我们能清楚地看见蜘蛛身后那根细丝。解释这种现象的原因其实并不难。蜘蛛在前进的同时会拉出一根保护自己的保险丝,为的是在自己掉下来的时候随时受到保护。它的身后有两根丝线,所以能看得见。前面的细线只有一根,因此,我们几乎看不到。显然,这条几乎看不见的细丝不是蜘蛛扔过去的,而是被一阵风拉过去的。圆网蛛通过这样一条细丝,就可以飘荡在空中。这样一来,即使是很微弱的风,也能将圆网蛛带走、拉长,很像烟斗里冒出的烟圈。
不管碰到周围什么物体,这条飘动的细丝都能固定在上面,可以将通过的桥梁架好,小蜘蛛就可以来去自如了。南美洲的印第安人可以利用藤蔓越过山脉之间的山涧,小蜘蛛可以踏着跨越空间的天桥却是既看不见又不可以丈量的。
只有微风到来的时候才可以将飘动的细丝的一端带到别的地方。
风是如此的微弱,我几乎都没有感觉。当我看到烟斗里缓缓冒出的轻烟朝一个方向飘动时,我才忽然明白,原来冷空气从门口进来,热空气从窗口出去,冷热空气交换就形成了空气的流动。空气的流动将细丝带到了别处,这样,蜘蛛就可以出发了。
我于是将门窗关闭,这样就切断了空气的流动。接着,我用小棍将窗户和桌子之间的通路全部切断。就这样,在静止的空气中,没有了空气的流动,丝线不能拉出来,我就再也见不到跑动的小家伙了,迁移就变成了遥不可及的事情了。
时间过去不久,蜘蛛就又朝着我没有想到的方向开始移动。因为炽热的阳光照在地板上,使得这里极其炎热,比其他地方要热得多,就这样又形成了一股向上的气流。假使那些小细丝能被这股微弱的气流托起来,那么小蜘蛛应该能爬到屋顶。
果然,确实出现了这种奇怪的上升现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许多蜘蛛从窗户已经出发了,剩下的蜘蛛数量不够再做一次漫长的实验。我不得不重新开始。
第二天,我以先前那株丝兰上又抓来了第二窝小蜘蛛。这第二窝的数量同先前那窝一样。这群小纺织工又重新让我见到了昨天那一幕。
它们先完成了三个放射状的薄网,这些网从它们现有的灌木顶端开始,一直到桌子的边缘。五六百个小纺织工在这个车间里不停地忙碌着。
这群小家伙匆匆忙忙地做着出行前的准备工作,而我也在做着我的准备工作。我将所有门窗全部关闭,尽量使其保持静止的状态。在桌角旁边,我点起一只小煤油炉,并且将手放在蜘蛛织网的高度,感觉并不很热。看来,炉火热度应该能产生出一股上升的气流,应该能够帮助小蜘蛛拉丝,并且将其带到高处去。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搞清楚气流的方向与强度。在这里,我将蒲公英的毛当作为测量器。在火炉上方与桌面齐平的高度,我放掉了手里的蒲公英毛。蒲公英毛随着气流慢慢上升,大部分都能到达屋顶。蒲公英的毛可以,那么这些迁移者的细丝也应该更容易上升。
当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在场的三个人都看到有一只小蜘蛛在缓缓向上爬行。小家伙的八条腿在空气中快速地移动,身体缓缓升高。接着,其他几只蜘蛛也从不同的位置跟着向上爬,当然也有的顺着同一条路在爬。假如我们不知道这一幕的答案,肯定会惊奇于这种没有梯子而升高的魔幻景象的。只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大部分的蜘蛛都升到了屋顶,紧贴在房顶上。
可是还有一部分蜘蛛没有上升到屋顶,这些蜘蛛虽然也在尽力地向上挪动着身子,可是当它们到达一定的高度就停止甚至倒退了。它们越是使劲向上爬,就越是下滑,下滑的距离就抵消了刚爬上去的路程,甚至长于爬上去的高度。打滑的原因很容易被发现。
那条丝是飘动的,上端没有接触天花板,下端是固定的。尽管丝是晃动的,可是只要长度适当,就可以支撑小蜘蛛的重量。随着蜘蛛不断爬行上升,飘动的丝线不断在缩短,就有可能出现丝线向上的浮力和小蜘蛛向下的重力相均衡的状态。这时就会出现小蜘蛛虽然拼命向上爬,却还是停滞不前的状况。假如重力大于浮力,丝就会缩得更短,出现的情况就是,虽然小蜘蛛一直向上爬,可是却在向下倒退。
通常情况下,房顶的高度是 4 米,小蜘蛛基本能够爬上去。吃到食物之前的小蜘蛛竟然能够拉出长于 4 米的细丝,它们的纺丝器生产出来的产品是多么的令人惊奇呀!制绳工和所生产的绳子竟然都来自一个微乎其微的小卵球!工厂生产铂线时首先要烧红材料,可小蜘蛛所使用的方法却比工厂的方法简单得多。人们绝对不会想到,它的拉丝厂竟然会采用阳光加热法。
不能让所有的蜘蛛都在爬屋顶的实验中失败,因为如果它们没有办法找到可以停留的地方,很多蜘蛛就会死去。没有吃到东西,它们就不能生产出另外一根丝。我将窗户打开,让那股来自煤油炉的热气从窗口流走,因为蒲公英毛是从这个方向飞出去的。这股热气流出去时肯定会将一部分飘浮的丝线带走,并且会飘向吹着微风的窗外。
我拿起小剪刀轻轻地将几根细丝剪断,发现丝的底端是双股的,因为较粗,所以能看得见。我剪断的细丝竟然出现了很奇妙的结果,窗外的风吹动吊在细丝上的蜘蛛,它们竟然飞走并消失在空气中。天呀,这种旅行方式是多么的方便呀!假如这神奇的交通工具上有一个方向舵,那么它们就会想在哪里着陆就在哪里着陆,这该有多好呀!这些被风摆布的小东西,将会在何处停下呢?也许是几百步远的地方,也许是几千步远的地方,无论在哪里落脚,都希望它们的旅行能够成功。
现在已经解决了疏散的问题。可是如果没有人工的方法来参与疏散,假如发生在空旷的田野里,又会出现什么情景呢?显而易见,这些天生的杂技演员和走钢丝演员爬到细树枝上去,是为了有足够的空间施展自己的才艺。这些制绳工各自拉出一根细丝,利用太阳加热产生的从地面升起的气流,使细丝慢慢地向上升。这根细丝随着气流的方向不断飘摇摆动,不断地拉扯着固定的那头,最后会挣脱约束,与吊在上边的制绳工一起飞走,飘向远方。
我们从带白十字的圆网蛛身上了解了有关蜘蛛疏散的具体情况。它们的手艺只能说一般,和彩带蜘蛛的蓄卵容器相比要简陋寒碜得多,因为它们织出的气球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丝球。所以,我寄希望于彩带蜘蛛,希望从它们身上得到更有价值的资料。我在秋天饲养了一些雌彩带蜘蛛,这样就储备了一些小蜘蛛。为了更好地观察蜘蛛迁徙的主要过程,我将那个几乎全部在我眼前织成的气球分为两组。我将一组留在了实验室,放在小捆树枝作为支撑物的金属网的下面;另一组被我放在了外面的迷迭香篱笆上,为的是经受天气变化的考验。
我并没有从这些充满期待的准备工作中看到我所设想的情景,也就是说,我并没有看到那非常壮观的迁移。我只是简单记录下来一些有价值的结果,在这里,我要简单叙述一下。
邻近 3 月,蜘蛛卵开始孵化。彩带蜘蛛的圆形巢被我用剪刀小心剪开,我可以看见一些小蜘蛛已经从中间的小房子里钻出来,并且全部分布在周围的绒被上。而没有孵化的橘黄色的卵仍然堆在一起。看来,小蜘蛛不是同一时间孵化的,而是断断续续持续进行的,孵化过程大概要持续两星期。人们无法从这个花花绿绿的袋子里猜出下一批的蜘蛛会在何时孵化。小彩带蜘蛛的肚皮为白色,前半部分好像有一层粉覆盖在上边,而后半部分颜色是黑棕色。它的眼睛在前面形成黑框,而身体的其他部分呈浅棕色。这些小东西在没有受到干扰的时候,会躲在棕红色的被子里静止不动;假如它们受到了惊吓,就会在原地懒懒地跺脚或者犹豫不定地乱转。它们现在还太小,需要再成熟一些才能去外面游荡。
在裹着卵袋的漂亮丝团里,小蜘蛛逐渐成熟,并将气球撑大。小蜘蛛的身体在丝团里变结实,这个东西简直就是一个接待站。所有的小彩带蜘蛛只要从中间的小房子离开,就会钻进丝团里,它们要一直待到 4 月,到天气很热的时候才会离开。
小蜘蛛的数量很多,我耐住性子数了数,大概有 600 只。所有的小蜘蛛都待在一个只有豌豆大小的袋子里。蜘蛛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才将这么多的家庭成员安置在小房间里呢?那么多的腿挤在里面,难道不会受伤吗?
我们在前一卷已经知道,它的卵袋是一个底部呈弧形的短圆柱体,是由一块白绸子制成的。这块布料很密实,就像根本无法穿透的屏障。
卵袋上有一扇圆形小门,有一个用同样布料做的盖子嵌在门里。可见,这些柔弱的小东西不可能穿过小盖子钻出来,因为这个盖子不透水,并且和外袋子同样结实。那么,它们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才使自己解脱出来的呢?
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圆垫相当于盖子的边缘,会突然弯曲形成一个可以伸进口袋内的折边,就好像是嵌在桶里的一个边缘突出的桶盖。
区别是,桶盖可以活动,卵袋上的盖子是固定的。孵化期内,圆垫能自动启封,然后翘起,这样,小蜘蛛就可以自由通过了。
如果这个盖子是随便嵌在里边的,可以活动;如果所有的小圆网蛛都是在同一时间孵化的,那么我们可以想象出这样一幅场景:由于小蜘蛛的背部合力的推动,它们会如潮水般涌出那扇小门,就好像水壶的壶盖被沸腾的水顶开一样。可是,卵袋和盖子是一个整体,它们牢牢地粘在一起,并且小蜘蛛也不是同时孵化出的,所以也使不出力气。由此我们可以知道,这个盖子应该像植物的果实袋子一样自动裂开,而不是靠小蜘蛛的力量推开的。
熟透了的龙头花的干果会打开三扇小窗;海绿果可以分成两个球冠,形状像肥皂盒;石竹的果瓣可以裂开一部分,顶部张开形成一个星星形状的洞口。每个种子盒上的锁都有自己独特的系统,唯有阳光的照耀才能控制它们巧妙的运转。
这另外一种“干果”—彩带蜘蛛的卵盒,它的开启原理是一样的。
如果卵没有孵化,门会被关得紧紧的,并且老实地待在被固定的环形箍里。如果有小彩带蜘蛛孵化出来,在里面动弹,门就自动启封了。
6、7 月是蝉喜欢的季节,也是想从卵盒里出来的小圆网蛛喜欢的季节。它们想出来,但是很难在结实的球壁上打开一条道路。盒子的盖子一定要自动打开,但是它们是从哪里打开的呢?
我立刻想到可能是从顶部的盖子边缘开启的。让我们回忆一下前面章节里提到的资料,卵盒颈部的上端有一个像火山口一样的开口,有一个小碗一样的盖子盖在上面。盖子的布料和其他地方的一样,都很牢固。因为这个袋子的最后一道工序是这个盖子,所以我希望它没有被完全固定,能裂开。
可是,这个结构将我蒙蔽了。这个东西是不可能动的,无论何时,我都没有办法用镊子将它撬开,除非毁掉整座建筑。那么就应该是在别处被打开的,比如在旁边的某个地方。可是,没有任何地方显示出开启的位置,人们也没有办法猜测到底是在何处。
随后,卵盖开启了。说实话,真不像机械那样精密。它的裂口形状很不规则,缎子布很像成熟的石榴皮,受到了炽热阳光的照耀,突然就裂开了。我看着裂口,猜想爆裂的原因可能是内部空气受热膨胀所形成的。各种现象都显示出,起作用的是一股由内向外的力,因为被撕破的布料是由内向外翻的。除此之外,从裂口处会还喷出一团袋子里的棕红色绒棉。一群小蜘蛛也被弹出来,它们趴在喷出的棉团上,有点儿焦虑不安。
为了让蜘蛛能够出来,彩带蜘蛛的卵袋在太阳的照耀下像炸弹一样爆炸了。看来,一定要有烈日的照耀,它才能够炸开。温和的实验室里那些被储存的气球几乎都没有裂开,当然也没有小蜘蛛孵化出来。可是我们发现,有很少的几个卵袋上出现了小圆洞。圆洞仿佛是用钻头钻的,显然这些小洞都是居住在里面的小蜘蛛们钻的。这是它们用自己的大颚轮流而且非常耐心地在气球上钻的。
和此种情况不同的是,暴露在炎炎烈日下的迷迭香树篱笆上的气球,却在裂开的同时射出了红色的面团和小蜘蛛。在接受自然阳光照耀下的原野里,每当炎热的 7 月来到,那些待在荆棘丛中、没有丝毫遮掩的彩带蜘蛛卵袋,就会因为内部空气的压力而自动炸裂。只有把蜘蛛的住所炸开,才能让它们获得自由。
当淡黄色的棉团被喷出时,一小部分的小蜘蛛会随之一起出来,而大部分却仍然待在裂开的袋子里。出口打开了,无论何时出去都可以,小蜘蛛们是不用着急的。再说,在它们迁徙之前还有换新皮这项重要的任务要完成。蜕皮这项工作并不是小蜘蛛们在一天就能完成的,它们要花费好几天的时间才能离开卵袋。小蜘蛛们蜕掉旧皮,然后会一小批一小批地离开自己先前的住所。
这些小迁徙者们爬上附近的小树枝,在阳光的帮助下完成自己的疏散任务。它们跟冠冕圆网蛛一样,使用的方法都是依靠纺丝器顺风拉出一根细丝。然后细丝会因为风的作用挣脱约束,并且将小迁徙者带走。有小部分的蜘蛛会在同一天早晨出发。出发时的场景没有丝毫的气氛,根本不热闹,因为这些小蜘蛛并不是大批地一起离开的。
丝蛛迁移的时候也不是成群结队地一起出发,这一点令我很失望。
让我们再回想一下它的艺术品—稍逊于彩带蜘蛛的杰作。这是一个呈钝圆锥形的漂亮卵袋,它的开口由一个星形的圆盘封住。这个袋子的制作布料比彩带圆网蛛的要更结实一些,因为它更厚一点。所以,它要自动裂开就更加有必要了。
在袋子的四周,离盖子不远的地方出现了裂口。这个袋子的开裂也需要 7 月的炽热阳光的帮助,这同彩带圆网蛛的卵袋裂开是相同的情形。所以,它自动破裂的原因大概也是内部空气受热膨胀,因为我们看到袋子里的棉团也被弹出了一部分。
这次,蜕皮以前的小蜘蛛全部出动,原因可能是可以不必换掉轻微擦破的表皮。因为圆锥形的袋子要比气球形的袋子体积小,假如这些挤成一堆的小蜘蛛独自将腿从套子里拔出,很可能会受伤。所以它们不得不一起出来,然后安顿在附近的小树枝上。
小蜘蛛们一起编织,时间不长就建成了一顶透光的临时住所。在那里,它们大概要住上一星期。它们会在这个许多丝纵横交织而成的帐篷里蜕皮,所以营地的地面上堆满了它们蜕下的旧皮。小蜘蛛们蜕完皮就会在高处的秋千上蓄势待发,等它们成熟到一定程度,就陆陆续续地出发了。过一会儿就会走几只,再过一会儿又走几只,而且每一只都会悄悄地离开。这里并没有大胆的飞行者,它们不会进行乘气球一样的丝旅行,因为它们的旅行都是一小段一小段地完成。那些被吊在丝端的蜘蛛会垂直降落在离地一拃高的地方。风吹过来,它们会晃来晃去,像个钟摆一样。有时候,它们会被吹到附近的小树枝上,这样就完成了疏散的第一步。蜘蛛到达目标就会下落,然后再像钟摆一样晃动,一直晃到能够到达最远的地方。因为丝线不太长,所以它们只能一小段一小段地前行。就像这样,小丝蛛会一直前进,直到它们找到一个很满意的地方才会停下来。
假如风力很强,就可以缩短迁徙的时间。每当摆动的细丝被扯断时,小蜘蛛就会随着飞出的丝带到达一定的距离之外。总而言之,蜘蛛迁移的方法在本质上都相同。我们这个地区最擅长编织卵袋的两名纺织工都使我大失所望。我花费了许多心血来饲养它们,它们却只给我提供了那么一点点的成果。我还能在哪里看到在冠冕蜘蛛那里偶然遇到的场景呢?在被我轻视了的普通蜘蛛那里,同样的甚至是更加精彩的情景将会被我再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