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穷的没把香菜
王家媳妇哪受的这个气,索性衣裳也不洗了,直起腰,柳眉一拧,怒道:“我就管了,咋的?你气不过,你拿大耳刮子扇姑奶奶啊!你敢吗你?!哼!怨不得你家老朱偷偷去找王寡妇啦,搁谁能看上你这种毒心肝的女人咧!”
王家媳妇一气,就把姜氏家里的丑事抖搂了出来。
这下可好,众人都晓得姜氏素来是个面皮薄的,这等丑事,遮都来不及,不想叫这小辣子当了这许多人面说出来,当真比当众打她一个大耳刮子还难受,她岂肯罢休?众人都憋着笑,等着看热闹。
“你,你你你……”姜氏“唰——”的一下红了面皮,直烧到耳根,又气又羞又恼。
“我跟你拼了!”她猛然站起,狠狠的把手里的鱼往石板上一惯,大叫一声就朝王家媳妇撞了过去。
王家媳妇一个不防,被撞了一个趔趄,狼狈摔倒在地,一个打滚,翻身起来,和姜氏扭打到一起。
两个妇人,活也不干了,互不相让的互掐起来。
扯,拧,咬,啃,抓,挠,挖,掐——啥招都使上了,可谓精彩绝伦。女人掐架,虽然杀伤力不如男人,招式可比男人丰富多了。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即使没有,创新也有。
河边的妇人们,都停了活儿笑看着,嘴里半真半假的喊着,“哎呦,别打啦!”别看喊的响,却没个真的上前拉架的。农村生活本就没啥娱乐,这样的好戏自然是不能错过,一边看还一边窃窃私语。
“哎,你说她们谁厉害些?乖乖隆冬,这架势不得了。”
“我要猜对了,你就把你头上那块花布巾子给我如何?”
“去!美不死你……”
河边赶了一群鸭子的老头也稀奇的停下来,瞧着这两个女人掐架。打了半天,两人都没力了,众人也饱了眼福,这才赶上前来拉架。
“好啦好啦,都是一个村的,别打啦。回头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两个女人一听这话,果然住了手,两人瞧瞧对方,都挂了彩,鼻青脸肿,满脸污泥,鼻孔里还流了点血,头发蓬乱的像鸟窝子,还沾满了青草,跟俩疯婆子似的。俩人没绷住脸,“噗嗤”笑出声来。
打过架,气也消了,该干嘛还干嘛。两人被众人拉拖着往河边走。
“哎哎?我的鱼呢?哪个不要脸皮的臭东西!把我的鱼捞走啦?”姜氏叉着腰破口大骂,“娘的——让老娘知道是谁,老娘把她给开膛破肚咯!我的鱼啊……呜呜。”
“哇——”一声嘹亮的哭声震天动地。
恍惚中,觉得有人拉了自己一把,乍然而来的一蓬光明,让自己不由的闭了闭眼。吸气!呼气!哇,新鲜空气真好……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村里接生的王婶子激动道。
李文香睁开薄薄的眼皮,四处打量着,这是一间破的不能再破的老旧木屋,屋顶还漏了大小不一的洞,大的有碗口大,小的有鸡蛋大,又透风又透天光。
环顾四周,屋里有三个人,床上刚生产完的虚弱妇女,床边也凑着两个头,一个是大妈级别的人物,一个是老太太,正和自己大眼瞪小眼。让李文香惊讶的是,她们都穿着古代的粗布衣服,一副古代人的打扮,“刷——”李文香脑中灵光一闪,自己敢情是重生到古代了?还是从奶娃娃做起?
哎哟哟,这下可悲催了。瞧瞧,瞧瞧这四面漏风的屋子,瞧瞧这破烂的木板床,虽说上面垫了块同样古董级别的薄被子,李文香还是觉得一阵寒意。天哦,自己这是什么命啊?不说穿成个公主皇后王妃之类的,起码也得是个小康之家吧,可是这个家,一看就是穷的叮当响,响叮当,老天!你玩我!
呜呜……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可惜,床上的妇人没有把她重新塞回肚子里的打算,她虚弱而激动地哼哼唧唧:“快,快把孩子抱给我看看!是男孩女孩?”
王婶子忙把文香抱起来,送到妇人怀中。
妇人看了眼怀中可爱的粉粉嫩嫩的小女婴,欣喜的亲了她一口。
“是个女娃子!你哪有生男娃子的命噢!唉……”老太太脸色黑的像抹了一层炭灰,“造孽哟,嫁过来三年连个蛋都生不出来,这好容易生出来了,却是个没把的赔钱货!我海家要绝后啦!绝后啦!”
老太太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气,乃至捶胸顿足起来:“可惜了我那一篮鸡蛋呀!我儿子读书辛苦受累的,我都没舍得给他吃哇!都留给你了,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啊……”
妇人紧紧的搂着文香,低垂着头,脸上露出深深的愧疚之色。仿佛在后悔自己吃了那几个鸡蛋似的。
文香对这个可怜的娘亲泛起深深的同情,同时也气极了。我娘为了给你家生个孩子,痛得死去活来的,毫无怨言,你个死老太太还骂她?真是没人性呀!也太重男轻女了。气归气,文香张开口,发出的也只是“伊呀呀呀伊”的模糊声。
“海家娘子这个娃娃生的不容易啊,直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王婶子听不过去了,替海家娘子分辨,“儿子嘛,以后再生呗。”
“噢,家里本来就揭不开锅,这下又多个丫头片子吃饭,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太太丝毫不让。
“这……”王婶子眼珠一转,道:“瞧老太太说的,这点大的孩子,能费多少米叻?”
“我儿还要考功名报效朝廷,没那些闲米,养这些个闲人!”
“娘,你老别生气了,以后我会多做些活补贴家用的。”海家娘子垂着头道。
“这可是你说的,明儿就跟我下地做活去。回头可别说我这个婆婆刁难你。”
“老太太,消消气儿,这生都生了!”王婶子劝道:“这做活的事,最好缓缓,海家娘子这一番折腾,伤了元气,身子可还虚着那。”
“哼。”老太太白眼一翻,从鼻孔里哼出一个不屑的音调。
王婶子有些尴尬,却贮在原地没有告辞,她还等着拿工钱呢。费了这半天功夫,喊用力喊的她嗓子都糙了,此刻说出话来都是毛毛慥慥,好像砂纸糙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