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快到碗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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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婆媳

没等听完媳妇梁惠桃的话,潘王氏已气歪了脸:“我只一天不在家,她就出妖孽!早看出来了,她不傻,怎会不知兆安考得功名,不日将飞黄腾达?她怕自个儿那倒霉样子遭嫌弃,抓住兆安心软这点不放,真病假病只管养着,养病养成了精,大手大脚为她花钱她就舒服,还惯要人陪睡……真以为自己是哪家的小姐太太不成?怎不想想从前在下柳村她娘家睡鸡窝草堆时,可有人陪她?昨日给了那么多吃的喝的,今天又送,还想要天天吃用新鲜的,谁家挡得这样花销?便是有金山银山也得给她败光!你们年轻面软顺着她,我在家她敢跟我这么耍横看看?她还生气?不提量提量自己什么货色!一个乡下丫头,遭人……遭她爹娘卖了的,她也敢!媳妇儿,你你且去歇下,明天一早我就过去瞅瞅,不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我摘了头当凳子坐!”

前头的话梁惠桃听得挺爽意,这最后一句却是十分惊悚,她不知如何作答,便福一福身,听话地退出正房。

刚走到自己房门口,就听到潘王氏一迭声喊阎婆子,梁惠桃微微一笑,示意青儿,仍叫张婆子去到正房服侍潘王氏,替她按肩膀揉腰腿,只说是依从老爷吩咐去到过那边院子值夜,但香香已经关门睡下,喊叫不应,只好又回来了。

潘王氏这才顺下一口气,她腰腿、肩膀、手臂关节患了点风湿,一年四季就是夏末和秋天无事,冬、春和初夏总觉身上困酸不舒适,白天若是有事忙起来忘记这茬还没什么,一到松闲下来,特别是夜晚躺在床上未睡着那时,越发觉得全身到处蚂蚁咬似的,又酸又痛,歇也歇不好,再累也是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自从得了张婆子的按揉,容易睡着得多,因而一听说张婆子过去给香香值夜,顿时恼怒不已,恨不得立即把香香提溜来大骂一通。

哼哼唧唧让张婆子按揉半天,潘王氏打着鼾舒舒服服睡着了,阎婆子和张婆子才关上正屋门,各自去睡。

东厢房里,梁惠桃熄灯躺在床上,只等得各人睡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才慢慢闭上眼睛。

夜深人静,夫君用功读书,时常到天亮,累了就伏在书桌上睡一会,婆母因此让她在书房摆了张卧榻,夫君夜里就更不回屋睡了,只交待青儿和冬儿好好陪她。

青儿在那边榻上睡着,她却不着急睡去,熬着吧,明天午时又可以借口身子不适,拉着丈夫陪自己睡午觉。

早已习惯和丈夫相依共眠,不论是因为怀孕,或是因为丈夫要用功读书而分房睡,她都不愿意!

婆母想为丈夫再娶新妻的消息令她又急又恼又忧,一个香香还没解决,又来一个?而且这一个还是家世比她还要好的杨花镇刘员外之女刘玉诗,她绝不答应!

她和潘兆安燕尔新婚,甜蜜温馨,她如此爱丈夫,丈夫也如此疼宠她,香香是旧人,且病得形容憔悴,丈夫只是怜悯她,不会真正想要和香香住在一起,说是家有两妻,其实自己才是完全拥有丈夫的正头夫人!将来丈夫做官,凤冠霞帔也只能是她有资格穿戴,怎么可能让另一个女人横插一杠子跟她抢?

刚才又特意找丈夫试探,丈夫当着她的面发了誓,他只有两位妻!

梁惠桃闭着眼冷笑:刘小姐,想进潘家门,除非做妾!

梁百万的女儿做了解元公正妻,刘员外的女儿反而要屈身为妾!太可笑了,你肯么?

梁惠桃险些儿笑出声,暗自想,就算刘玉诗不要脸肯做妾,还不定能成呢!丈夫只承认有两妻,不会想要妾,且他现在这个光景,不分白天黑夜地读书应考,哪有功夫纳妾啊?

而婆母潘王氏,她不是闲得无聊爱多事吗?那就找点事给她做,让她去调理一下香香吧!

香香是个乡下丫头,可她敢于给潘兆安气受,说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偏偏丈夫护着她,目前不可能让香香消失得掉。梁惠桃今夜成功挑起婆母的火气,明早且看婆母和香香怎么斗法,但愿香香多能些,最好把婆母气病气瘫,就没功夫到镇上去跟潘家族里的伯母婶娘们瞎掺合,那什么刘小姐王小姐张小姐,管你家世再好,人比花娇,一个都别想挨近潘兆安!

她要看牢自己的丈夫,绝不能让人夺了去。

李香香嘛,不担心,婆母已将她憎恶到这个地步,迟早会让她消失的!

梁惠桃迷迷糊糊睡去,梦里见着想要抢她丈夫的刘玉诗,她把刘玉诗狠狠地骂了一顿,好不解气。

她跟杨花镇刘玉诗不是很惯熟,但彼此知道对方,杨花镇和大柳镇相距不远,逢年过节两个镇子的富豪比赛着请有名气的戏班子和各类杂耍班子到自己镇上表演,还有十五赏花灯,观河灯,两个镇子的人们来来往往,窜街看戏游玩,热闹非凡,那些天也是两镇富家少爷和小姐们相互见面认识的好时机。

潘兆安从不曾出现在那种场合,因而梁惠桃和刘玉诗都没有机会见到潘兆安,梁惠桃觉得自己命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最终嫁给了才貌双全的潘兆安。

梁惠桃和潘兆安都不知道,其实刘玉诗早见到过潘兆安,他赴乡试路过杨花镇时,在街上被刘玉诗看见,且一见钟情,但刘玉诗那时不知道他是谁,单相思郁闷了一阵子,后潘兆安和好友们游玩归来,在杨花镇逗留一天,好巧不巧地又让刘玉诗看见,这回她不放过时机,立即做了一番努力,不顾害羞求告父亲刘员外帮忙出面打听,得知她相中的人竟然是刚中了解元的潘兆安!她又惊又喜,刘员外马上遣人来大柳镇打听,却得知潘家已经为其说成了一门亲,喜事临了,刘玉诗顿时哭晕过去。

但她已深深爱上潘兆安,潘兆安和梁惠桃已拜堂成亲,事隔几个月她仍不能死心,茶饭不思,发誓非他不嫁!刘员外无可奈何,膝下只剩这个幼女未成家,又最是疼爱,要风不能来雨,只得暗为筹措,托了一层又一层关系,总算是接近潘解元的母亲潘王氏,原本觉得挺为难的事,架不住刘员外舍得下本钱,承诺给女儿的陪嫁比梁家姑娘多了一倍有余!于是最后关头顺利无比,潘王氏见了保媒的人,还亲自去探看刘玉诗,当即表示很喜欢这姑娘,言道自己和早逝的丈夫子嗣太少,好不容易盼到儿子成年,有出息了,自是盼着儿子多娶妻,以期为潘家开枝散叶,人丁盛旺起来,告慰先夫之灵。

言下之意,就是愿意和刘家做成亲家,刘家女和先进门的梁家女一样,都是妻室!

刘员外快六十岁的人,胡须头发不是凭空花白的,女儿喜欢潘解元,他自己岂没有半点想法?早四方打探得清清楚楚,潘解元才高八斗,且难得的是为人通达温和,有谦谦君子之风,来年赴京参加会试,定当金榜题名!

这样的乘龙快婿,谁不想要?将来做了官,对刘家只有好处!

得了潘王氏口头允婚,刘员外反比女儿还要着急,催请媒人三天两头往大柳镇跑,只恨不得将女儿快快抬进潘家门才好。

此时潘王氏却暂时没空理会和刘家的亲事了,正顺着新媳妇儿梁惠桃的指引钻进套子,和香香对上,而香香因为不是旧日为潘家做牛做马无怨无悔的那个人,第一回合,就把潘王氏气了个倒仰,老婆子指天划地大骂不止,在香香的小院里闹了半天,引来无数看热闹的村人,香香只管闲坐在井石上从容地看着潘王氏闹,没力气还嘴,也没力气像潘王氏那样跳脚做运动,但最后却还是香香胜利了!

潘王氏早上一起床就直奔香香的小院,直到午饭前才回到潘家院子,没惊动书房里的潘兆安,只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吩咐梁惠桃照样给香香送过去一篮子新鲜食材。

梁惠桃不动声色照做,心里再度惊诧:怎么回事?不是说香香性情柔顺善良,又最怕老太太吗?可她这一病好起来,怎的这么厉害了?潘兆安反而要顺着她,连声称治不了香香就把脑袋摘下当凳子坐的老太太都没辙了!这个香香……她不简单哪!

梁惠桃原以为老太太得花上几天时间,才能治住香香,又镇住只管护着香香的潘兆安,没想到老太太第一天就先败下来,而且看她脸色,虽心不甘情不愿,却显然不想多说原由,一副认栽的样子。

老太太认栽,就等于默许香香可以为所欲为,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左右这些食材又不用老太太出银子,现在当家的可是梁惠桃!

潘家族人还回来的田产,到今年秋季才可以收租金钱粮,现如今家里可是半点收益也无,老太太手上不是没有银钱,族里和亲戚给的支持潘兆安读书的银子,她老人家抓得紧紧的,却把个家丢给新媳妇管,吃定了梁惠桃有多余的压箱银子没全部交上去,梁惠桃无可奈何,又不惯伸手跟婆母要钱,只得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家用。

鱼肉鸡鸭需要用银钱买,地里长的青菜之类只管回梁家取来就是,花费不算大,她还能支持。

梁惠桃却也不是白肯吃亏的,前头给香香送食材,一为讨好潘兆安,二为做下样子给潘王氏看,期待婆母回来大发雷霆,更加不喜香香,总之多给香香增加恶名没有错,总能等到哪天婆母对香香忍无可忍,将她扫地出门!

她还想趁着婆母和香香交恶,潘兆安迫不得已总要掺合进来,这几人纠缠一段日子,婆母必定没空到镇上去,免了惹闲事。

但计划赶不及变化,实在想不通为何婆母肯息事宁人了?照这个情况来看,她得再拿出个主意,势必让老太太和香香之间闹得更凶些,家里的烦心事没完没了,老太太就算有那心思给她儿子再娶,潘兆安忙于乱中取静攻读文章,铁定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