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秋风悲画扇(1)

王公公带着几个女犯样子的女孩子匆匆地走到浣衣局。管事的尚宫连忙说：“给王公公请安。这几个女子是？”

“原是罪臣李君羡家的女孩子，进宫为奴，派给浣衣局使唤。”王公公说。

“这可怜见，曾经都是些官宦小姐，现在连个奴才都不如。”女尚宫说。

“好好招呼着，别让她们死了。”王公公没好气的说。

“还傻站着，干活去！”女尚宫撵着她们。

武媚偷偷走出冷宫，低头顺着墙跟走着。旁边两个小宫女边走边说：“你有没有听说吗？”

“所为何事？”

“大将李君羡已经被陛下给诛杀了，抄没家产，子女莫入为奴！”

“他不是刚立了大功吗？”

“听说皇帝是信了谶记！”

“什么谶记？”

“还是不说为妙，隔墙有耳怕被人听见了，会要掉脑袋的。”

“小声些，‘唐三代，女主武王’”。“李君羡小字五娘,应在‘五’上！”

“吆，这样就得死，太可怕了。”

“有人来了。”这两个宫女看见武媚走过来，匆匆地低着头走了。

武媚一边听，一边急忙走过，一边想：“一句谶记就可以决定人的生死！那句谶记真的会应在我的身上吗？如果是真的，我在这宫里还有命活吗？”远处的宫灯忽明忽暗，一时间宫里的路围在高高的宫墙下，是那么的阴森恐怖。

终于看见，两盏风灯越来越明，挂在徐充容的宫殿桐雀台的宫门上。徐慧现在已经贵为二品充容，位列九嫔。皇帝李世民喜欢像她这种才貌双全的女人。有一天，唐太宗召见徐慧，等了很久，却不见贤妃到来，太宗不觉怒火中烧，徐慧来了之后，见李世民如此生气，便提笔写下一首小诗：

朝来临镜台，妆罢暂徘徊。

千金始一笑，一召讵能来？

皇帝李世民看了后，怒气全消，哈哈大笑。此后，皇帝对徐惠的宠爱非他人可比。

“充容娘娘回宫了。”一个太监打着唱。只见一架凤辇已停在宫门口。两位彩女扶着徐充容走下来。武媚想走进去，被拦了下来。“大胆奴才，敢冲撞娘娘！”

武媚喊到：“徐娘娘是我武媚。”

“是媚娘你呀。”

武媚原本担心，徐慧她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宫里的人向来张着一双富贵势利眼，捧高踩低是常有的。

“快过来。”她拉着武媚走进她的寝宫里。武媚一走进来，看见里面挂着一架玻璃珠帘，透过珠帘的墙上是一幅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另一幅是一首诗《团扇歌》。一张黄花梨的几案，摆着几枝海棠。旁边是架湘妃榻，榻上斜放着几本书。武媚看了一眼是长孙皇后的《女则》。

徐充容拉着武媚坐下，又遣其他宫人出去，才开始说话：“妹妹的遭遇，我已知道。”武媚急忙跪下：“求姐姐救命！”

她扶起武媚来微笑着：“眼下皇帝因听信了几句偈语，也是事出有因。”武媚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又说：“皇帝毕竟是一代明君。到时烟消云散了，自然会让你回去。”她又与武媚闲话了几句。武媚忽然流着泪水，徐充容问到：“妹妹又为何事流泪呢？”

武媚忧伤的说：“刚才，妹妹看见那挂着的诗句：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妹妹心中不胜感慨。”

“ 媚娘你也喜欢这首诗吗？西汉班倢伃作《团扇诗》。这首诗原本就是她当年为赵飞燕所谮、失宠、幽居于长信宫，乃作赋自伤，并为怨诗一首；说尽了后宫女子的心中哀苦。我也很喜欢这首诗。班婕妤对宫中生活心灰意冷，也看透了宫廷的残酷斗争及汉成帝喜新厌旧的本质，奏请退住长信宫，终日侍奉皇太后。一代才女以她淡泊名利的高尚情怀挑战着深宫女人的悲哀命运！不禁让人扼腕长叹，为之感慨万千。”徐慧说。

“我也初读了《汉书》，知道班婕妤是个高洁之人。汉成帝和班倢伃同坐一个辇闲游，班倢伃却断然拒绝。通晓经史的她对成帝说：“我看历代名君图画，举凡古时圣贤君主，左右随从都有名臣侍驾，只有三代昏庸的君主，由嬖女侍奉左右；现在，皇上要和我同坐一辇，这不是和三代亡国之主有点相近吗？”成帝觉得很有道理，便收回成命，打消了这个念头。”

“媚娘说的极是。

天回北斗挂西楼，

金屋无人萤火流。

月光欲到长门殿，

别作深宫一段愁.

深宫寂寞，有谁欢乐有谁忧愁呢。”

“姐姐，在这宫里武媚无依靠，只有您真心待我。后宫宫女身如浮萍，难道我们就是一把团扇的命运吗？”

“后宫佳丽三千，朝入紫宸殿，暮落冷月苑，以德侍君长，想以色侍君岂能长久！”徐充容终于说出武媚心中的困惑了。

武媚走出桐雀台，心里豁然开朗，回到冷宫。“姐姐，你可回来了。刚才，一个小公公送了个盒子给你。”翠蝶说。

武媚打开看是一件同心结。武媚明白是李治他送来，心里涌出一股温暖。

桐雀台里，徐充容还在灯下看书。“娘娘，您何苦要帮武媚呢？”贴身侍女小影儿问。

“本宫看这武媚天资聪颖，非池中之物。另有太子殿下相求怎能不帮呢？助人也是助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