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江山美人皆两难【下】

若卿半跪在君沧羽的面前，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最习惯的动作，她这样跪着，便能仰望着他。

她放下手中的瑶琴，指尖抚摸着琴身，十分专注。君沧羽见她沉默，从怀中掏出玉箫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若卿声音柔美，把这词说得缠绵悱恻，莫名引人感伤。

君沧羽抚摸着玉箫，眼神落在远方，眉头紧蹙，似乎有化不开的忧愁。

若卿指尖一挑，乐声缓缓流出，在空旷的山谷中回响，惊扰了那一潭泉水。

半响，君沧羽才将箫置于嘴边，目光看向若卿，带着许多的情绪，面上却还是一片平静。

那一天的听泉溪边，君沧羽和若卿琴瑟和鸣，在那里一遍遍地弹着《凤求凰》，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那曲子流泻出来，变得很忧伤很忧伤。

从那天之后，若卿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君沧羽，楚航说他这段时间很忙，但眼神却明显有些闪躲，若卿一笑而过，只当不在意。以前总是隔三差五就要跑去君府见他一面，现在却相对无言。这样也好，省着日后思念，要怪就怪他们之间，缘分太浅。

只是若卿怎么都不会料到，君沧羽之所以不来找她，是因为他在陪着花络丹。这样看来他确实很忙，要忙着陪花络丹，甚至忘了以前的他有多么的讨厌她。

这消息，是君子宸告诉她的，若不是那天君子宸冒失闯进来，上来就质问是不是和君沧羽吵架了，她还傻傻的以为，他是真的很忙，忙到连他们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了。

“和你没关系。”当时若卿正在练字，正巧写到长相思，对君子宸的质问只是淡淡回答一句。

君子宸却表示很愤怒，“那个王八蛋是不是欺负你了？你是不是傻啊？受了气也不说，你不说本少爷怎么知道，怎么替你出气？！”

若卿瞥了他一眼，“君子宸你发什么疯？没事就回去吧。”

她语气太淡，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以前她对他总是恶言相向，但现在似乎都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了。不过多久的时间，她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看了她半响，君子宸突然有些怪异地问了一句，“你和君沧羽的婚事，不会吹了吧？”

若卿正在写字的手一顿，有墨汁滴到了白色的宣纸上，她看着，抿唇道，“我不知道，若是他不想娶我了，那就取消。”她换了一张纸，浑不在意地继续写着。

“那如果，他还想娶你呢？”君子宸接着问道，目光紧锁在若卿的身上。

“只要他娶，我就嫁。”只是他不喜欢我，而我对他，也并非爱。

君子宸摸不着她的心思，只得讪讪的说道，“外面传言很厉害，都说君家大少爷不要楚家小姐了，要改迎娶花家小姐为妻。本少爷可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看看你哭鼻子的样子。”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若卿抬眸对他笑了笑，眼神有些空洞。

君子宸眉头一皱，“喂，你不会是被气傻了吧？听说你都好久没出过门了，以你的性子，若不是心里有事，怎么可能这样失魂落魄？”他仿佛很了解她一般。

可事实上，若卿与他并不算熟，很少见面，但被君子宸这样一说，就仿佛他们是多年的好友一般，那样自然。

“听谁说的？”

“这个——没听谁说，我猜的。”君子宸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他一直派人留意着她，自然是听属下汇报的。但是他怎么可能告诉她，他一直在暗中派人保护着她，随着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开玩笑，被她知道了他的面子还往哪摆！

若卿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言道：“谢谢你啊，君子宸，这么多年除了他，我也就把你当朋友。有些人来来往往的早已记不清晰，但也只有你还在我身边。”

“喂，你不会真的看上本少爷了吧？”君子宸嘴角一挑，马上得意了起来。

若卿不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年龄也不小了，该安定下来了，别总流连花街。外面再好，也不如找一个真心爱着的人过一辈子。”她语气半沧桑半真诚，让君子宸停了很不舒服。

“君子宸，如果有一天，江山和美人都在你面前，但你却只能选一个，你会选哪个？”若卿顿了顿，突然问道。

君子宸神色怪异，“选美人啊！”

若卿叹气，“我是问错了人了。难道你愿意舍弃那锦绣江山，只为了一个女子？”

“非也。”君子宸眉头一挑，“自古英雄爱江山，可我不是英雄，要不起江山，所以就只能选美人了。”

若卿应了一声。

“江山美人皆两难，哪是说要就能要的？”君子宸摇头，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有些不羁，若卿眯了眯眼，都说多情之人必长情，深情之人必寡情，倒是不差的。

君沧羽和君子宸，这两兄弟，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