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编者前言

匆匆流年，清浅人生

朱自清最开始是写诗的，“五四”时期，他跟随时代浪潮，写了许多风格明快的新诗，开始崭露头角登上现代文坛。后来谦称文思枯竭转而写散文，他的散文淡雅婉致，犹如少女提裙在月光溪边浣足，清新纯美得令人感动。散文也是读者最为推崇的，《荷塘月色》、《背影》、《匆匆》、《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等都是脍炙人口的名篇。

朱自清为人真诚、淳朴，一身正气，他的文字也如同他本人一样率真、凛冽。他的散文大多记录自己的家庭生活，表现父子、夫妻、朋友之间的人伦之情，也多描写优美动人的自然景物。他的论文，抒发对时事的看法，抨击黑暗现实。他的字字句句都是剖开自己的灵魂和读者交流，每每读他的文章都会感觉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对面说话，或轻声细语，或义愤填膺。读者总会感觉，读完朱自清的文章，也就能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正是因为他的率真。

人们眼中的朱自清是《背影》里眼泪止不住的情感细腻的少年，是《荷塘月色》里既爱热闹，也爱宁静，追求自由淡泊的青年，也是《匆匆》里惜时警醒的智者。事实上，散文只是朱自清的一部分作品，他的一生著作27种，近200万字，除了散文，他的诗歌、文艺批评和学术论著等均有传世名篇。

每个人都是多面的，朱自清也不例外。写散文的朱自清冷静而自持，写评论的朱自清愤慨而豪气，论教育的朱自清谆谆而敦厚。

然而，这么多面的朱自清汇合起来，给人的综合感觉却是极淡的。照片里他温和淡定的表情，似乎也是他淡泊情怀的自然流露。从《背影》、《儿女》等文中，可以看出朱自清生活得惨淡凄凉，他像中国大多数文人一样，竭力把日子都过成了诗。在烦劳一天后，他会去荷塘边欣赏荷香月色。像“蜗牛背了壳”似的做了父亲之后，他也能从热闹的家庭生活中品味亲情的乐趣，提炼出身为父亲的责任。在下雨的时候，会想起曾经去过的山青水软的白马湖……

朱自清在中国文学史这张水墨图上画下了淡淡的一笔，但也是不容忽视的一笔。无论是他的传世名作，还是他本人的高风亮节。

他在《匆匆》里感慨：“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时光匆匆，朱自清是以恬淡的生活态度来度过他整个人生的。对待人生，他说，“人生若真如一场大梦，这个梦倒也很有趣的”。对待子女，他说，“光辉也罢，倒楣也罢，平凡也罢，让他们各尽各的力去”。对待教育，他说，“教育有改善人心的使命”。

与秾艳相比，清浅淡泊反而更隽永。好比如朝夕相处的友情固然令人愉悦，但真正长久的还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持浓烈而丰盛的人生观者，自然生活得积极进取；但执淡泊生活观者，如朱自清，生活得自从容而不急趋，审慎而不浮躁，这也未尝不是一种积极。奋斗进取者可敬，淡泊生活者亦可钦。

为了一窥朱自清作品的全貌，书中精选了他的散文、诗歌、教育杂文、文学批评等各类型的经典篇章，从朱自清风格迥异又至情至性的文字中，体会他的匆匆流年，清浅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