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庆和南京的差别
十二岁到南京之后,我像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虽然终于如愿和父母住在一起了(爷爷奶奶那边也就是逢年过节才去),但我的生活却出现了太多变化。
小时候我一直住在灰不溜丢、碉堡一样的筒子楼里,终年不见阳光。外婆家的房子外头是厨房,里头就一个房间,也就三十平方米左右,全家人都挤在一起。一九八二年到了南京,电视台分给我父母一套七十二平方米的三居室。我第一眼看到新家的时候,心底竟然涌起这样一个成语——一望无际!我从没见过世界上有那么大的房子,也第一次使用了只在电影里见过的抽水马桶!我在新房子里转了很久,还是觉得实在太大了,大得我很不适应!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让我们一家人激动了很久。
白下路235号——这套房子我一直住到一九九六年我结婚之前。
让我不适应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要从重庆话过渡到南京话。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小孩儿,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过去的亲戚朋友一下子都不在身边了,感觉简直跟移民差不多。好在我还小,学习和适应语言还算快,半年就学会了南京话。但多年来我一直不适应的是,南京的人际关系或者说文化氛围,和重庆相比反差实在太大了。
在重庆,电台和报社的家属区或者单位宿舍,都和单位在一块儿,生活很热闹。大家都在一个大院里,上班在一起,下班也在一起,谁家烧个好菜都会给邻居端一碗过去。我过了十几年这种大杂院式的群居生活。到了南京之后,我突然发现这里几乎是没有什么邻里关系的,下班之后同事之间也很少往来,这让我幼小的心灵开始有了孤独感。
重庆日报社有自己的印刷厂,报社的编辑记者是知识分子,印刷工是大老粗,但他们都住在一个大院里。久而久之,重庆日报社的知识分子身上,有了很多草根习气,而那些工人也喜欢谈论时政。两个阶层的人共居一个大院,相互影响着,酝酿出了独特的生活景象和氛围。而在南京,知识分子和工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圈子,泾渭分明。我习惯的那种生活氛围消失了,我莫名惆怅了很久。
当时我绝对不会想到的是,十多年后这两个圈子在我身上居然又融合到了一起。那是我当印刷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