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秘密身份(下)
我没有辩解,他也没再深究,只告诉父亲,他的委托人被逼迫修改爆破数据,使爆破失误炸死五名工人,在他被陷害入狱前委托他把五十万元送给那五个受害的家庭。在他口里一笔带过的事情,自然没引起父亲太多的关注,我们始终在考虑那五十万去向的问题。母亲也向老伯证实,在我坐的树下接到我时,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两手空空,也没什么包在身上的。
母亲的话反到是提醒了我,因为我记得清早从城里住处里离开时,的确背了一个装有十几本书和几件衣服的包,怎么母亲接到我时却两手空空,啥也没有了呢?就算后来的经历是真的,再次见到卖书的老婆婆时,我也把它带着的啊!可母亲接到我时真没有包。
“但它似乎更重了些,”一个奇怪的念头再次涌现,我跑到自己的卧室,刨开堆在衣柜里的衣服,掀起柜底的隔板,一个熟悉的已经布满灰尘的牛仔包静静地躺在隔板下面。我难以置信地步步后退:“这,这……怎么可能这样的,”我以为已经醒来的梦境,竟然仍是现实的存在,和当初在树下重遇老婆婆也以为已经回到现实那样。我的精神世界崩塌了,像一滩软泥瘫坐床沿,自思自己依然是另一个不愿意经历那么多曲折的人,时间在我这离奇的生命中到底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着?混乱惘然,我彻底迷失了方向。
包里面没有我的衣物和十几本书,只有几件老人穿的外套和一个透明水保温杯,在衣服中间夹着五十沓用纸胶布绑紧的百元新币。父亲母亲也和我一样迷惑了,他们从来没发现我带包回来过,也从来不知道在衣柜底下还放着一个这样的包。只有我知道,那回来时故乡被毁灭之后残破的样子还深深印在回忆中,也是那天,我把背包取下来塞进这衣柜底里,坐到没有被单的床沿,可从再次与老婆婆相见拿到包,直到把它放进这衣柜里面,我也没想到翻看一下,是我太大意了吗?如果当初“我”发现里面的钱,往后的日子也不至于窘迫到如此境地,沦落为在荒野流浪的乞丐,或许我将成为全村上下最富有的人呵!我抬头看看父亲那黑边框老花镜后面透出的炯炯目光,无法向他们解释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解释。
把包拿出去给老伯看,确认那真是他的包,老人无尽地感激我们一家人,要拿一笔钱作为酬谢费被父亲严词拒绝了。他们相信我没有说谎,或许有些事情,日后会慢慢弄清楚吧!
“你会把钱送到受难者家属手上吗?”我问,心想,张广北可是“我”朋友啊,或许在他父亲突然离开后,他正急需要援助呢!
老人肯定地点点头:“我要完成委托人的遗愿啊!”
“他是在医院死的吗?”我声音很低,那看守所里发生的一幕幕又重回脑海,仿佛那双罪恶的黑手正死死卡住那将死之人的脖子无法呼吸,我曾无数次梦见自己和自己的对抗,一会儿是战败者,一会儿又撑着沾满鲜血的双手站起来,看着地上被我击倒的自己。
“救护车还没到医院他就已经去世了,听说是他老婆的姑父他们接了遗体去。”
“唉!终究还是死了……”
“对咯!”老人似乎才突然想起来,“那个乞丐,他一再央求我别为难你,可他多么希望能够见你啊!临别时他都还说希望我能够带你去和他见上一面。”
“我……回来后我便找过他,可是他居住的竹屋还是被烧毁后的样子,并没他回去过的痕迹,其它熟悉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我渴望见到他,或许甚于他渴望和我见面,是这个作为守望者的自己啊!无数次把我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是“他”的鼓励使我的命运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可如今,我却依然不敢向任何人吐露真相,不敢告诉爸爸妈妈“他”的真实身份。
我悲切地隐忍这无法说出的秘密,像只怯弱的羔羊。